“虽说伤口不大,也要注意会有发热的情况,府中上好的药材可够?我那里有陛下赏赐的断玉膏,对伤口恢复极好,我让人给带了过来。”
她瞧着李怀卿满是慈爱道,“若是用得上当然好,若公子有更好的,把它留着赏赐下人也行。”
说着招来她的贴身仆从送上精美的瓷瓶,李怀卿神色不动,虚弱的答谢道,“无论如何,多谢。”
李雁凡点点头,见他苍白的脸色逐渐带一点粉,拉住郎中,“看看,是否已经发热了?”
说着李怀卿自己也抬手准备试一下温度,谁知稍微一动肌肉便无比酸痛,连抬手都困难,
而此时的郎中已经开始拾起笔写方子,并叫回了在门外守着的仆人们。
李怀卿被七手八脚的扶着躺了下去,脸上越发红润,李雁凡神情凝重的站起身让位置,
在仆人们要脱下李怀卿的衣服降温时,她对仆人和郎中说道,“我先去明慧堂等着,若有事让人来叫我。”
李怀卿转头看着她离开房间,神色莫名,因着发热浑身疼痛,他已经提不起精神来说话了。
他只记得又被喂了一口药汤,昏昏沉沉的看着床帐和身边人来来去去,他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能感受到他们的害怕和焦急,
是为了他这个人,还是李怀卿的身份?
在被陛下削弱的世家中,唯有他可以为他们筹谋一席之地,他们都看着他,寄希望于他。
被世家纽带所系着的,是利益的链条,又何尝不是枷锁。
等着他走出一条路,再一个个的复制,甚至借着他的东风,抱团起势──一切都由不得他自己。
他不得不争。
如今的李家已大不如前,先帝与陛下利用皇位之争剪除了世家大树许多枝桠,族中子弟忧心陛下会继续打压,难寻前途,
只李雁凡一个旁枝在朝中得力,他也不敢全然相信。
为什么陛下没有对她动手?还让她坐上了尚书之位?
她是否会万事以李家为重?
还是只想利用李家现有的资源,助自己权柄更甚?
旁枝子弟──有多少忠心?
李怀卿迷迷糊糊的想着,越来越头疼,万事如同乱麻缠身,他身心俱疲,在这一刻竟然想要解脱。
好累啊……
能不能有一个人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让他在累极的时候靠一靠,
能不能有人对他无所求,令他放松身心,真诚以待。
能不能……
李怀卿,你真是贪心。
在意识消失前,他冷静的反问那个脆弱的自己,
不曾付出真心的你,怎敢要求别人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