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再过一个时辰便十七了。
徐海榴背靠着门,坦诚又乖巧地把罗节级给供了出去:“娘哎,这可不能问孩儿,您得问二表哥,他不知从哪儿寻到个死难缠的主顾,径直把我给堵在东大街上,我点心都买好了,也只得寄放到孙老伯店里去。”
她一番话说得巧妙,全是真话,却又没把话说全,闭口不提即便没有二表哥和符裕横插一竿子、自己也预备找借口躲掉赴约的打算。
罗钿冷哼一声,仍旧虎着一张脸:“当真?”
“我倒宁愿这都我自己个儿编出来的。”徐海榴暗暗对符裕道声抱歉,掏出字据来给亲娘看,“幸好我留了个心眼,与那主顾讨要了个凭证……娘抽空也去跟去大舅舅说说,管管二表哥吧,瞧瞧他招来的都什么人!”
对不住,只能拿详断官来挡刀了!
话到此处,罗钿已然信了三分;待接过那张字条仔细看罢,她忍不住在心底直骂二侄子添乱。二侄子向来不着调,自不必说,幺姐儿虽鬼机灵,却并不敢拿公家的事情开玩笑;相比起来,汪家嫂子的不满,真就只能算作琐事。
哪头重哪头轻,罗钿还是拎得清的。
“成吧,”她收敛怒色,把纸笺按照原样折回,还给女儿,“摆不平便吱一声,你娘老子还没死,豁一豁老脸,多少有些用处。”
见亲娘信了她的说辞,也真以为只是帮人查访倒卖物料的事儿,徐海榴放下心来,笑嘻嘻腻歪过去:“我就知道,娘最疼我。”
罗钿颇为嫌弃推了她一下,又搂过来拍一拍:“不过,汪家那边可恁的是好?怹儿子原本便中意你许久,听说等你直等到一更,见你还不来,一气之下掀了桌子,扬言要弃了你,另寻良妻。”
“诶?”
徐海榴寻思着他还是赶紧弃了吧,真要另寻良妻那可太妙了。
原本她年纪是不算小了,又因为替爹爹充役耽搁了几年,如果来提亲的是个勤勉磊落的好汉子,哪怕模样寒碜些,徐海榴都不会如此抵触。
可惜汪老四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主儿,打小儿便被他老子娘吹捧成是吃得俸禄的富贵命。为了能做天子门生,他那吏员爹费大气力把他户籍过继到远房亲戚家,当活祖宗一般养着。
结果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念书又念不灵通,莫道发解试,连五经都读不完。
能通篇背诵下来的,也不过只有圣元孝皇帝那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的诗文了。
偏偏这么个白吃饭的废物玩意儿还要自称士子,见天做着那位列明堂的大梦,非得娶个上的了台面、配得上诰命的美娇娥不可。又贪她家里开作坊攒下的银钱,又贪她做吏员结下的那些个门路,还要嫌她吃得多、腰不够细,呸,癞虾蟆一只。
真要说士子,怎么看都还是符详断那样式的更够格吧?
但这种话,徐海榴是绝对不敢跟亲娘讲的。
眼下老汪婆子趁她忙于公务,天天跑过来与她阿娘煽风点火,如今她想要扳回一城,便只能智取,不能硬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