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三四头轮着用,拉不了好久牛就大汗淋漓,要卸下来休息喝水吃草料,不然几天就瘦了。”何济源微笑,似乎他自己经管过一样。
“喔,尊家养牛有什么诀窍么?比如说转车水的时候吃哪些草料。”天开准备取经。
“就是干稻草为主,加些春天里晒干的苜蓿草,加些豆粕、麻籽粕、饭和盐,十个鸡鸭蛋。”何济源的回答显示他确实管过牲畜,这个回答让天开点了点头。
何济源说的麻籽粕可不是芝麻油的渣,而是苎麻籽渣。
上村这边因为苎麻少,籽不多,所以不用来榨油,只是捋下来晒干了作粑粑和小食用。
苎麻种得多的财主家自然可以收了来榨油了。
两人又就其它作物的收成谈了一会。
倩倩吃了十几颗杨梅,感觉牙齿有些酸,才停了嘴。
眼看两人还要再说下去,玉喜派来请的人在旁边都等得不耐烦了,最后几人才起身道别。
杨梅总计才捡了三篮多,这还是把能打的都打下来,还是凑不满四篮子,让天开有些失望,不住地叹息今年年成不好。
倩倩在捡了杨梅后,又把几棵没有放蜡虫的女贞子树上紫黑的果子打了下来,分开盛了,要拿回去晒干。
到家一看,何氏已把葛布摊开在竹竿上晾好了,衣裳也浆好晾着。
去蚕房看了下蚕。这批蚕已过了二眠,再等二三天就要三眠了,三眠后就可以喂老点的整片叶子了。
看离中午还早,便跟着何氏一起背上背篓,到上闹子路上的棉花地里捡早开的棉花。
棉树叶子尚青,白色将开未开的棉花和棉铃还挂在树上。有些棉铃还很嫩很小,这样的很大可能是长不到吐花了,会在随后的霜降中冻坏。
两亩多地两人才摘了不到一背篓的棉花。
何氏边摘边嘀咕:“年成不好,怕明年柏崽的书费都凑不齐。”
倩倩看着似蔫了的棉花树,劝慰道:“好在热天多割了些葛藤,抽了一些丝还没有织完。还有那么多的丝没有织,麻没有受多大的影响,冬天若是棉麻织完了就织葛布,再不济也要织几匹麻纱供家用不是?”
“你不晓得,坏事是踩着后脚跟来的,冬日天冷,炭柴都要,你公公、奶奶要是咳嗽呢,都是要钱的。你看现在这片花,树子都要干了才摘了这们点,怕是过年的新衣都不够的。”
倩倩沉默了。
回来时正好碰到从水源山看玉带溪源头回来的那群人。
只见何黄二人人手一束火红的火棘果和野鸡果子(一种野果子,成熟后颜色通红),还配着几片虎耳草、牛耳朵叶子。
双喜提着的现编茅草篮子里面还有半篮子紫黑的秋地稔果子。
她便觉得好玩。但转念一想,两人到底还是孩子啊。
那一群人在经过周家塘时又到后面长满柏树的小岭观瞻了一回。而倩倩则跟着何氏匆匆回家,还有一堆事要做呢。
中饭后天开带着禹寿去送杨梅,顺带送了一小罐杨梅糯米酒和一篮子青皮桔,而且拼命只收了两篮子的钱,另外两篮子是作为礼品送给何黄二人,毕竟人家买了自家几匹细葛布,一匹一两银子呢。
下午未时时分,玉喜叫了个佃户帮忙挑着杨梅和土产,何济源和黄立魁俩人骑马带着小厮去濂溪故里不提。
而那个空萤囊,也在他们出发前由双喜还给了她,想来那些萤虫也放归了吧。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秋蚕又养了十天左右顺利上山,随后一家人忙了好几天才把丝缫好。
这年秋蚕的茧跟春蚕差不了多少,虽然重量少了许多,还是可以织五六匹好绢。
秋季天气干燥凉爽,全村妇人女子都忙着晒大头菜、萝卜干,把白菜、杔杔菜洗净后晒得七八分干抹了盐收在坛子里,或者直接晒干做干菜过冬。
寒露收茶籽,茶子也是小年,平常一棵大树上累累硕果的,现在只能摘得到半篓子,比去年少了一半还多。
因着这样的年成,收茶籽后到山上捡槠实橡子栀子的人比以前多了许多,甚至很少人捡的鼻涕果(五眼果,即南酸枣)也有人捡捡回去晒成枣糕。
这种糕因为少糖而极酸,只能当做零食,若在肚子空时食用则会满肚子冒酸水,比没吃还难受。
同样的还有火棘果。尽管这东西在石头山上长了许多,红艳艳的相当惹眼好看,平时吃的人可不多,这回也被人打了果子回去晒干存用来备荒。
挖葛根的人比以前多了起来,打猎的人也多了,大家都在积极地备荒。
地里的大头菜叶子也一根不少地捡起来,洗净后跟菜头和菜根一起晾干存在咸菜坛子里。
豆地里掉落的豆荚也拾起来。留存的麻布、棉布和绢布都尽快出售换成稻谷存在仓里。毕竟冬日里挨饿的事大家都不想有。
至于开销,能用实物交换的就不花一文,盐这种相对珍贵的东西做菜时尽量少放。
还有人家相约到贺县用黄豆换谷子,天开带着尧寿、禹寿跟着去了两次,换了四担谷子和三十几斤盐回来。
这天上午倩倩跟着众人到高坳子那边的林子里捡了一背篓苦槠回来,砸了壳后,用麻袋装着泡在一个烂水缸里,带回了一小袋子鼻涕果。
家里还剩下几斤红糖,正好可做点酸枣糕。酸枣糕要放点紫苏叶子才好吃,这时候紫苏早已掉了叶子,还好有晒干的叶子和炒好的紫苏子。
果子先用水把皮煮裂,再剥皮把肉同核整个剥出来,然后用手搅几下,核就出来了,把核放一边,可以串起来做佛珠子或手串子。
剩下的果肉里面拌上研成粉的红糖和烘干后研碎的紫苏叶末儿、盐腌的干桂花,再捏成一个个扁圆饼子,放在洗净晾干的桂花叶子或橘子叶上,再放到外面风吹日晒几天。
等水分开得差不多后裹上紫苏叶粉用干了的叶子包起来收好,以后想吃时拿出来就好了。
倩倩满心欢喜地做酸枣糕的时候,张氏就用剩下的开水煮秋茧的茧衣和烂茧子、下脚料,煮好后将蛹取出,洗净后拧干晾干,再拉细搓成条条就可以纺绵线,也可以打绵线。
趁着有热水,倩倩又把几车丝用麻线扎好,放在开水里煮一会再吊起来,沥干水分,准备染丝自织色绸。
蓝色的靛蓝染料是已提前几天就调好在缸里了。把练好的丝拧干水分,放进缸里染透后再拧干,挂在架子上,颜色完全稳定后放进旁边的清水里洗几下。再拧干吊着晾水。
若是颜色不够深还要另染一遍。
把这些忙完,张氏也煮好了菜,是炖萝卜和酸豆角煎小鱼。小鱼是前天柏崽和同学放学后抓的。正好柏崽和几个大人差不多时间回来,一家人静静地吃过中饭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