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家,少有父子,多有君臣。
现在皇上和太子的君臣父子关系,一整个倒反天罡。
她张张小嘴,纵观古今,哪有皇帝对太子言听计从的。
纵容到太子如何冒犯,他都笑脸相迎。
怕不是养的儿子,而是养了个活爹!
最离谱的是,这个呼风唤雨的活爹才九岁……
窦章辞对天家父子不予置评,评也不能用嘴巴评,心里想想不犯法。
骤然想起一件大事儿,她谨慎看一眼四周,小神情逗得崔诩眉眼弯弯。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尽管说。”
她这才绞着小手低声问:“大将军已经在拉拢朝臣,插手金吾卫和羽林军的任命,殿下准备怎么办呀……”
她似乎在担心他,崔诩心底说不出的熨帖,笑问:“阿辞以为呢?”
既让她说,她就不客气了!
“殿下既然知道他后面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就不能再放任他坐大,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他掐灭在襁褓中。”
她说话时撩起帘子偷偷看一眼,即使周遭都是太子心腹,仍觉得不保险,压低声音在他耳畔秘语。
崔诩听得眼中星光耀目。
瞧,即便她不承认喜欢他,依旧与他心意相通。
他醒来第一天便知道,预知后事十八年,防守是最蠢的打法。
抢占先机,能动手,直接动手莫讲废话才是硬道理。
与其打个十八年后成型的庞然大物,不如趁他还未成气候,一举歼灭永绝后患。
只是……
“如今西北大营尽在杨普威掌握,年后西戎来犯,还要西北军奋力杀敌,现在不宜动摇军心。”
“杨普威有用也可尽用。”
“上一世,与西戎这一战,彻底树立了他在天下将士心中的威信,但这辈子,他没机会了。”
“过河拆桥是我送他的礼物,再附赠他一样驾鹤归西。”
崔诩眉眼舒展,笑意却不达眼底,那黢黑的眸子里,闪着狠绝的光。
窦章辞颤了颤,她是该夸太子英明,还是太子狠辣呢……
终究夸不出口“英明”这两个字呢。
太子殿下未免太不是人了,杀人家之前还要榨干人家最后的价值!
她勉强先替杨大将军谢谢太子殿下,谢谢太子殿下起码认可他是个有用的人。
但,这些东西是能和她说的吗?
他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窦章辞忽然微微一愣。
他说,他们有过肌肤……之亲。
他说,他只肯等她到除夕……
他一门心思缠着她,从来就没打算过把她当外人。
窦章辞小嘴一瘪。
呜!她就知道!和他待在一起,他一定会说奇奇怪怪的话!做奇奇怪怪的事!
她现在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啦!
“我,我不坐轿子了!”窦章辞小手揪着衣裳一角,微垂的小脸染得红彤彤,一双眸子水莹莹。
仿佛不让她下去的话,下一秒就会将衣角塞进嘴里叼着“嘤嘤”啼哭。
崔诩摸了摸脑门儿。
他说的那些话,哪句踩中了她的雷?
不是她要与他谈杨普威吗?他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难不成是被杨大将军吓得厉害,可刚刚坑杨大将军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像害怕!
崔诩眼一眨,女人心,海底针!
他简直一脑壳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