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德拉库拉之前的一些异常行为就有了解释。

莱厄将那几张日记纸放回桌上。

他能隐隐感觉到那些邪教徒的投影在暗地里朝着他们投来视线。

它们在警惕。

这些邪教徒放任莱厄查看实验日志，一方面警惕他会不会像是玛德兰爵士那样产生反抗心理，一方面却也是希望他能够被神明的伟力所折服，老老实实地为他们做事。

通过“门”杀死莱厄和洛洛对它们来说并不算难事，但它们现在确实缺少人手。仅凭德拉库拉一人执行仪式，失败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况且，就像是警惕莱厄和洛洛一样，这群邪教徒也从来没有完全信任德拉库拉。

“嘿，快来看看这个。”

莱厄托腮沉思着，一旁的洛洛倒是闲着没事儿在整个二层到处溜达，不一会儿，她就一边挥手一边朝莱厄喊道：“你看我发现了什么？这儿掉了好多子弹壳！不过都落了灰了，看样子是很久之前的。”

“子弹壳？”莱厄闻言朝洛洛瞥去。

只见洛洛这儿翻翻那里翻翻，脸上都蹭上了许多灰尘。她蹲在一堆凌乱的杂物旁边，手里抓着一把子弹壳。

莱厄走上前去，接过一颗看了一眼。

不，准确的来说这应该算不上是子弹壳？莱厄对枪械的了解并不深入，以他仅有的知识来看，这与其称作是弹壳，不如说是弹丸。只能从规格上大概推测是用于某种手枪——准确地说，某种前装式的击发火式手枪？

那从这一点来看，这种手枪的样式要比德拉库拉以及那些警员所使用的手枪落后得多。相对来说，所使用的年份恐怕也要比现在要早上许多。

那也就是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枪战——在这座庄园的二层？不知道是这些墙壁被破坏之前还是之后，如果是之前的话，那么如此狭小的地方到底是怎么爆发这场枪战的…从这些使用过的弹丸的数量上来看，甚至还挺激烈的。

莱厄觉得这或许和安德烈斯最早只发现了三年前的失踪案有一定的联系。简单的逻辑推理：这些弹丸的使用时间必然处于那些邪教徒举行仪式到莱厄几人来到这座庄园之间，而那些邪教徒需要玛德兰爵士作为仪式的举行者，不可能用极有可能伤人致死的手枪来对付他。那也就是说，这场枪战只可能发生在仪式失败之后，而且从手枪落后的样式来看，恐怕距离现在也有一段年月。

将手中的弹丸残骸丢下，莱厄站起身来查看周围，试图找到弹痕之类留下的痕迹。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洛洛凑了上来，双手抱胸，“我可是比你提早搜过这里一遍了，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问我呢？”

“啊，确实。”莱厄回过神来，“我把你当成点了自动跟随的挂机玩家了。”

“喂！”洛洛表示强烈不满：“什么意思啊！我是什么宠物宝宝吗？硬了！拳头硬了！”

虽说如此，但洛洛还是恼火地往边上指了指。

那是一个破碎的冠冕，孤零零地倒在布满蛛网的角落里，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血色，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材质构造而成的，上面遍布着弹孔，以及子弹造成的灼烧的焦黑痕迹。

莱厄向它伸出手。

但还没有接触到这个冠冕之前，就被一道突兀出现的黑影拦了下来。

准确来说，是一只凭空浮现的虚幻的手臂。它轻轻握住莱厄的手腕，似乎在阻止他接触那个冠冕。

洛洛被吓了一跳，差点儿要叫出声来，连忙下意识试图帮助莱厄挣脱那只手。

但莱厄制止了洛洛，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周遭。那些邪教徒的投影仍然在暗暗地关注着这里，但并没有离得特别近。莱厄面对着墙角，几乎将那个凭空出现的手臂遮蔽得严严实实。

洛洛有些疑惑地看向莱厄，虽然并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长期以来的默契还是让她暂且停下了动作，没有发出疑问。

这只手臂和那些邪教徒的手臂有着很大的不同。那些邪教徒的手臂跟它们整个躯体一样，被扭曲成了非人的模样，细而长，遍布着倒刺和凹凸不平的鳞皮，但这只手臂与正常人类的手臂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遍布着灼烧后所留下来的伤痕，以及被某种不知名物质腐蚀之后露出来的腐烂皮肉和森森白骨。

莱厄反手将它的手腕握住。

它松开手，晃动着手指，将腐坏的指骨抵在莱厄的手臂上，似乎在书写着什么。

【D…o not…touch it…】

不要碰它？

僵持了片刻，那只手臂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莱厄学着那只手，同样用手指比划道：【We are not in league with those cultists.】

“我们和那些邪教徒不是一伙儿的的。”

那只手臂似乎看懂了莱厄所比划的意思，它松开了莱厄的手，随即整个手腕扭曲成了一个光是看上去就会感到痛的角度，它死死揪住自己手臂上破烂的皮肉，随即狠狠地将其撕扯下来，露出皮肉下的骨头。

在它的桡骨和尺骨之间，居然隐藏着一把被腐蚀得很厉害的骨匕，骨匕上凹凸不平，就连刃尖也已经不再锋利，但在其上似乎镌刻着某种奇异的符文，看上去和【戏谑】上雕刻的有些相似，但又并不完全相同。

它将骨匕递到莱厄手中，再度写道：【They are not unkillable.】

写完这行字，这条手臂的虚影就逐渐消散了。

它们并非无法杀死的…

莱厄将骨匕藏进袖口里，缓缓起身。

这条手臂的虚影绝不可能是毫无来由的，在那些邪教徒仪式失败之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或许是有人在过去曾经阻止过它们的计划。

但是这条手臂是如何在这些邪教徒的眼皮子底下一直隐藏到现在的？之前来过这儿的德拉库拉和安德烈斯又是否有接触过它？

莱厄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抓住真相的脉络了，但随之而来的疑问却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