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凰看了一眼朱逢春的房子,外间还好,可内里着实破败不堪,便有些疑惑,“我记着你们山膏一族,不应如此贫困,怎地你如此落魄?”她看着那破败的屋舍着实有些嫌弃。
花奴看着这么直接的青凰着实无语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先她一步坐在朱逢春邀请他们坐的那张凳子上,随后看着青凰皱着眉头掏出一张手帕垫在了那张凳子上,才悠悠地坐了下去。
“姥姥何必如此嘲笑我,我们一族繁衍本就艰难,这也是黄棘果传出吃了会导致不孕的消息之一,我已是世上仅剩不多的山膏之一了。我离开苦山之时带了几颗黄棘果实,最后决定在此定居,便把黄棘果种于此处,多少缓解我思乡之情。”
花奴见她孤身一人,便有些疑惑,“你便不曾有其他同伴或家人吗?”
朱逢春苦笑了下,“怎么没有?我几十年前收养了一个凡间的孩子,辛苦养育他长大成人,看着他成家立业,我心里是极欢喜的。说起来也有我的问题,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自他成亲后,他新妇因我时常叫骂,私底下多次让他搬离,不愿与我同住。后面新妇有孕,有一日我与新妇外出她不小心坠入水中,我舍命救她却差点脱力淹死湖中,我救起她来着实气不过就骂了几句,她竟直接晕过去,回家便发起高热甚至见红出现了流产迹象,我儿他没办法就带着新妇走了,可自那往后就回来看了几次被我骂走后到至今已有十余年,他们也不曾上门了。”
“竟如此不孝?”花奴有些生气道。
“我一心为他,虽则时犯口舌之争,但我并不欲他们过得不好,他那新妇流产我也着实吓得不行,既他们要搬走,那便走罢。”
青凰看了一眼花奴道:“你是真真未经他人苦,你刚刚见识过她的厉害的,平日里估计也是差不多,要你是她新妇,日日如此,如何能忍?”
花奴回想刚刚自己一个九尾狐仙,差点被一只山膏拿着扫帚打中,也有点悻悻。
朱逢春听见青凰如此说她,便道:“我下山后其实骂人已没有往日厉害了,我一族虽善骂,但姥姥您定然知晓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地骂人。只是有时候遇到事情我自己也不知怎地就不受控制骂出来了,骂完后我也后悔得紧,每宿都翻来覆去地想,无法安睡。”
“你活了多久了?”青凰忽然问道。
“已有七百余年。”朱逢春道。
“你们一族小的时候叫骂会加速成长,长大成人后也在每次叫骂中消耗自己而逐渐衰老,衰老后如果能继续叫骂,又会慢慢忘却前尘转变回一只小山膏,”青凰看着眼前这个老山膏说道,“你这辈子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如果没有别人照顾你,你也活不下去,不若还是去找你那孩子吧。”
朱逢春看着屋里的一个小木马,目含温情,“我活够了,不想拖累他,他这上半辈子受我之气已然够了,我不想让他下半辈子仍旧要负担着我。”
“你养他小,现在他不养你老,那再养你小不是很公平吗?”花奴说道。
“上仙是久不曾接触凡界了吧?这个世间,何曾有过公平而言?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又有哪个真正的公平可言,光阴不都是在你欠我,我欠你中日复一日地被蹉跎,也是在这样日子中,我们才能看见人性。归根到底它到底是光辉,还是黑暗,全看你自己如何看罢了。”朱逢春走到那小木马跟前,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至少,这辈子我不曾后悔过,唯一的遗憾是从没见过我那小孙儿,想在临去之前能够见上一见。”
“我帮你吧。”花奴对着她说,然后眼含期待地看着青凰。
“要帮你帮,我不管这些事,我要回去了。”青凰说完出门走到那黄棘树跟前又摘了几枝黄棘果,带着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