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在那三个孩子死的那晚抓住了何玲的把柄，也就是说何玲帮你出逃这件事也在当年就完成了？”

“是的，1998年。我是1996年去的城西。”陆浅真主动报出自己去的时间。

“然后你又在1999年被陆昌领养走？你只在城东待了一年，却给李院长留下了从头待到尾的模糊印象。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

“这也能叫计划吗？”陆浅真嘴巴微张，对陈念的说法似乎感到很惊讶，“如果我不这么做，到时候李院长就会和领养我的人说‘这个孩子才来没多久’，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能让那些人犹豫。我需要父母，需要一个家，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逃离苦难，难道逃也是错的吗？”

陆浅真的声调有些颤抖，漂亮的眼睛里噙满泪水。陈念递给她纸，身子向前倾斜的时候看见了镜子里倒映的贺飏。

果然是这样。陆浅真的方向正好能看见卧室里贺飏的走向，所以当她看见贺飏站在门口的时候，语调就变了。

“你的亲生父母呢？”陈念并不懂得怜香惜玉，她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也急切地想要结束对话。陆浅真不管做出多么丰富的表情，本质上的情感永远都不会变。而她的情感是陈念最看不透的。

“不知道。何玲说，那天下暴雨，她出门扔垃圾的时候看见了晕倒在福利院门口的我，晚上我发了高烧，醒来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人认识你吗？”如果是苏澈的话，一定会有人认识的。不对。陈念很快否定自己，苏澈被林筱保护得很好，一直到苏澈死的那年，也没有任何报道上有苏澈的照片。他们手上拿的那张，还是林筱和苏长盛带着苏澈一起拍的全家福。那是在搜查苏家的时候在苏长盛书房里的抽屉找到的。

林筱死后，曾青霞就将她屋里的东西全部拿去丢了，其中也包括林筱给苏澈拍的照片。

苏家只给苏澈留了一张合照。

“为什么要有人认识我？”陆浅真有些疑惑。

“我换个问题，你认识苏澈吗？”

陆浅真没有立刻否认，反而认真思考起来，好像真的在回忆自己接触过的人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苏澈的，“有照片吗？”

陈念拿出苏澈的照片，陆浅真凑上来看了一会儿，最终丧气地摇摇头，“想了很多遍了，还真不记得有这个人。”

“她死了。”

“嗯？”

“我只是怀疑她或许没死。”

正当陆浅真想要进一步问的时候，谈话却被贺飏打断了。

“陈念，过来一下。”贺飏的声音从卧室里的阳台传来。

陈念刚踏进阳台，贺飏就立刻拉上了玻璃门，一脸严肃地告诉她：“王春花自杀了，现在在医院。秦队他们都去了。”

“什么时候？”

“不知道，咱们也得走了。”

此时陈念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有预感，这个电话又会用变声器。她瞥了一眼客厅，可是她的怀疑对象此时就坐在客厅喝茶。

“陈警官，我送的礼物，一定不会出错的。”

用了变声器的声音太过刺耳，陈念皱了皱眉，“你到底是谁。”

“我是苏晟的同伙，也是你一直怀疑的控制者。”手机对面传来笑声，“陈警官，我等你将我缉拿归案。”

赤裸裸的挑衅，陈念咬了咬牙，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手上的力不自觉地加大了。

贺飏只手盖住她的手机，“走吧，我们必须先解决王春花的事。她这是想打乱你的节奏，别被影响。”

陈念点点头，收起手机。

陆浅真跟着送了出来，“突然有案子吗？”

贺飏已经先行下楼，陈念顿了顿脚步，抓着扶手仰头问她：“你知道我今天没带录音器，对吗？”

陆浅真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们今天不是单纯的聊天吗？”

陈念转头走了。

眼睛是最容易出卖自己的器官，可无论多少次，无论多久，陈念都无法从陆浅真的眼睛里读出任何真实的情感。

这个人的眼睛太具有迷惑性，让陈念这么强大的人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