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玩意儿是你给弟弟们买回来的?”
张居正瞪着眼睛怒问道。
李氏深知张居正脾气,见他铁青着脸就要发作,赶忙上前将几个儿子护在身后,应道:
“是我!”
看着张居正一脸狐疑的样子,李氏未等张居正开口,继续说道:
“我那日见京城街上各个垂髫少年都在玩这个玩意儿,我一想咱家的儿子也正是总角之际,却整日埋头读书,毫无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快乐,因此才做主,将这几个玩意儿买回来,让他们感受感受!”
“这是玩物丧志!惯子如杀子,溺爱出逆子,夫人你又不是没听过?”
张居正沉着脸说道。
正在气氛尴尬之际,管家游七急匆匆跑进来,附在张居正耳旁秘语了几句,张居正闻言神色大变,立马转头带着游七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张居正接过游七手中的书信,却并不急着打开,反而放在一旁桌上问道:
“你可曾问清楚了,那人确实叫徐爵?”
游七知道张居正平生谨慎,也恭敬的答道:
“是的,那人自称是徐爵,想来在这京城里还没有人敢假冒冯公公的管家。”
张居正“哦”了一声,摆手道:
“还有什么事儿吗?没有你就先下去吧。”
等游七拱手告退之后,张居正才不慌不忙的禀了一根蜡烛。
光线昏暗下,张居正盯着那封书信怔怔出神。
此时京城里酝酿着磨刀霍霍的政治搏杀,这时候冯保来信自己是何用意?莫非是拉拢自己?
张居正想起那日会极门冯保与高拱的言语针锋相对,他敏锐的察觉到,高拱与冯保之间的关系很是紧张,日后两人翻脸,少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再想起这段时间高拱的种种无视次辅,独断专权的行为,如若自己想扳倒高拱,冯保不失为一个优秀的盟友!
想到这里,张居正快速拆开书信,平日里自己阅读文章都是一目十行,此刻阅读冯保书信,张居正却一字一句,生怕错过点儿什么。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冯保信中透露出了对高拱在内阁独断专权、作威作福的种种行为的不满。
再往下读时,张居正瞬间变了脸色,只见信中冯保说道,可以帮助自己登顶首辅,权倾天下。
“想自己,年少就有效法尹伊、吕望一类人物的志向,操庙算之权,行强国富民之术。
但高拱可是如今皇上的老师,天字第一号的中枢重臣,扳倒他又谈何容易!”
张居正摇了摇头,继续往下读去,却不曾想越往下读,自己心跳越来越快,他感到浑身燥热,等全部读完之后,张居正已经满头大汗。
信中最后说了朝廷政局存在的变数,那就是隆庆帝已得绝症,不日就要驭龙宾天,而如今太子年幼,等自己登顶首辅,就能摄政全局,总揽朝政!
张居正万万没想到冯保竟然如此工于心计,内阁两大重臣之间的矛盾,他竟然都洞若观火。
机遇是与风险并存。
倘若自己不慎走错一步,以高拱雷厉风行的手段,自己的政治生涯恐怕就结束了。
但是自己如若什么也不做,高拱也决不会留自己于内阁,必定想尽办法驱逐自己出去。
怎么办?
是与冯保结盟,扳倒高拱,尔后柄国执政还是一辈子甘于高拱脚下,任他宰割?
张居正闭上双眼凝思了一会儿,这思考的几分钟不仅思考的是自己未来人生走向,还是大明未来几十年的国运!
“为了大明百年之计,为了天下的长治久安,为了富国强兵的实现,为了实现人生抱负,仆万死而不辞!”
张居正睁开双眼,笃定心神,顿时思如泉涌,只见他动笔一气呵成,写完了给冯保的回信。
张居正反复读了几遍,见无差错,才放心的将信放进信封。
张居正心满意足的起身,推开房门,望向天际,只见刚刚还大好的天气,此刻突然乌云密布。
张居正若有所思的喃喃了一句:
“大明,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