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片?”文主簿有些错愕,问村正,“你说是水葬,是在哪条河下葬的?”
“滏口...滏口河......”老村正寻思着说,不明白他问这么细干什么。
文主簿缓缓将视线转向我,表情深邃,不发一语。
我与文主簿对看了一眼,冷汗直从脑门往外冒:他娘的!滏口河不就是发洪水的那条河嘛?!
我连忙追问道:“水葬的地方岸边是不是有座山,山腰处是不是有两个透光的大圆洞?”
“哦~那儿俺知道!恁说的是鬼脸岭,下葬的地方没在那。”
我听完村正的话刚暗暗松了口气,接着又听他说。
“不过王爷是在鬼脸岭对岸爬上来的,俺记得当年,他一直往鬼脸岭对面那座山腰的大树上爬,动作就跟乌龟一样。”
山腰树上......惊天炸雷瞬间在我脑子里爆开,狗曰的!那不就是我被水淹了之后,醒过来的地方吗?!
一阵恶心袭上嗓子眼,险些吐了出来。没等缓过劲来,我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纱袍脱下来,扔到地上,手脚冰凉直挺挺的靠到墙边,要不是两腿转筋,肯定上去踩那纱衣两脚了。
村正见我撒起了癔症,赶紧跳过来掐住我人中穴,让我深吸气放松下来。
稍微缓了一会,又叫人倒了碗热汤。
我一口气喝了,才稍微回过神来。但记忆中我快溺水弥留之际,那个翻我衣服的黑影轮廓,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那位王爷是不是胳膊很长?脖子也很长?”我结结巴巴的道,却根本不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对呀!恁见过?噫~~不能呀,十几年前宅子里头的人都走了哩!连宅子都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渣都不剩了。”村正用惊异的眼神看着我道
我神情木讷的盯着那件袍衫,越来越恍惚:狗曰的!那个黑影到底是不是鬼?为什么救我?他娘的,给我换上死人衣裳目的是什么?恶作剧吗?
正私下里想着心思,见村正弯腰拾起地上的纱衣,准备收起来。
被胡大头一把拦下:
“这个我们自己收着就行了,寿衣留到你们村不吉利,还是等走到半道上胡爷给烧了干净。”转手递给文主簿,还叽咕了下眼。
文主簿会意,果断起身接过,叠起来放到腿上。
我刚要说就地烧掉算了,话没出口,就听胡大头一作态干咳了几声,心里纳闷:
嗯?难道是他俩知道这件衣裳的猫腻,还是等私下里找机会问个明白。
村正没能拿到纱衣,能看出来他的表情有些惋惜,但又不好说什么,屋里气氛从凝固演化成尴尬。
恰好骆驼端着晚饭来了,村正女婿招呼众人吃饭。
我经刚才一番折腾,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碗老鸡汤,就听他们聊天。
骆驼因为刚才出去帮忙,乍听见有人能起死回生,打听那王爷来历根基,问怎么会平白来这种穷乡僻壤。
村正开始只说是奉了圣旨云云,含含糊糊的,能从语气里听出来他有所隐瞒。
为了多从他嘴里套些话,我接茬道:“王爷能隐居到大山里头?我看流放还差不多!”
老村正拍了一下我大腿:“嗨,小伙子,恁这回可是说的没错。
他们家名义上是封王,实则是流放来祭祀、守陵的哩。
那位王爷别看住着十几进的大宅子,表面上光鲜,可除了每年两次祭陵,根本不能出门。专门有人监视着!”
“哦?他因为什么被贬来守陵的?”文主簿问。
老村正咂了一口烧酒只说他也不清楚。听老辈人说是因为泄露了天机,惹皇上震怒,因为祖辈功劳太大,才没杀他,贬到山里来守陵。
胡大头张着大嘴啃着鸡腿问:“守的是谁的陵?前朝皇帝都葬在秦岭一脉上,没听说有千里迢迢葬到太行山里头呀。”
“不是皇帝的,要是皇帝的陵,早让黄巢叛军给盗哩。山里头有个祭陵,老辈人说是个神仙的衣冠冢,里边以前宰活人、活牲口祭祀,有不少冤鬼。”
村正接着神秘兮兮的说:
“早些年有客商去燕国贩山货,被山洪、滑坡拦住去路,又等不及滏口径疏通了再走,就一头扎进神仙陵打算抄近路。
可到最后不是死在山里边哩,就是出来疯疯癫癫的跑了回来,最轻的也是成哑巴、聋子。
问他们遇上了啥,都傻笑着淌哈喇子,没一个说的清楚的。那些成了哑巴、聋子的比比划划的,更是不知所云。”
“哑巴、聋子?哎?进山是不是有个哑巴村?和那个神仙陵有没有关系?”我想起进山时候遇见的哑巴老头给我们的警告。
“我们这周围有八个哑巴村,恁说的是南边颈屏山的锦岩村吧,正好在恁们来的方向。那的人祖祖辈辈刚出生就不会哭,全他娘的是哑巴。”
听见附近居然有这么多哑巴村,我疑惑的问:“怎么这么多?难道是村里人有什么怪病?”
“说不好哩,八个哑巴村分布在俺们村周围,俺们都嫌晦气,从来不跟他们来往。”村正欲言又止,“听说就是山里的神仙给他们下的毒咒….其他的事俺也弄不准,那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该管的。”
胡大头有些发愁了:
“照你这么说,山里还是有个狠角色呀,最好别去招惹~可是接下来的路……”说完沮丧的看向我们,胖脸上的肉都耷拉了下来。
文主簿追问村正:“要想往北走,除了滏口径以外,就只有去祭陵了吗?那些客商就没有别的路可走?”
文主簿的问话让我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刚才光顾着问哑巴村了,滏口径肯定被泥石流和塌方堵的死死的,要是没有其他路,我们只能兵行险路了!
反正,押镖是一天耽误不得的!
村正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唏嘘道:
“可不是咋的,俺们村出山就这么两条道,祭陵除了几个胆大的,穷疯了去里边捡祭品换粮食,便少有人去过了;
滏口那边山洪封路,每次都得全村老少忙活半个多月,才能铲出一条小路出山。”
“啊?!半个月?!”骆驼听完跳了起来,“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