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永寿宫，是一处环境怡人的幽静所在，宫中有一片硕大的园林，种植着四季常青的松树和竹子，花园的一角还种了几棵腊梅。

松、竹、梅自古就有“岁寒三友”的美称，寓意长寿永青。

永寿宫中住着大周最有威严和权势，地位最尊贵的女人，皇帝的亲生母亲，当今的昭颐太后。

昭颐太后本姓李，出身陇西李氏家族。

先帝周珏登基后，开始着力笼络关中世家，对曾经的陇西老氏族，进行了一轮铁血无情的打压，其中就包括折家、李家和杨家。

这一轮操作，导致老牌世家在朝堂上人才凋落，若非还有子嗣在军中为将，恐怕早被扫入史书，变成一行字或一个空白了。

午后的阳光照在松枝上，投下针形的斑驳树影，清风徐徐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经历春雨，青松更加苍翠挺拔，竹林也一片生机勃勃，有尖尖的嫩笋，从潮湿柔软的土里钻出嫩芽。

老太后头发已然全白，整齐的盘在头上，一只凤钗金光耀眼的插在头上，珠玉流苏轻轻摇晃，流光溢彩。

太后年近古稀，皮肤白皙，脸上松弛的肌肉和眼角的鱼尾纹，留下岁月的痕迹。

她眼袋有些重，一双眼睛依然灵动有神，极为深邃睿智。光看太后眼神，便知晓她年轻时必是一位厉害角色。

她在后宫叱咤风云，呵斥过不知多少莺莺燕燕，整治过不知多少天香国色。

昭颐太后由个伺候多年的太监搀着，一手拄着拐杖，一步步慢悠悠在花园里散步。

侍候太后的太监叫于德水，跟随太后几十年，忠诚不二。

也不知是谁，给于公公做个如鱼得水的比喻。

后来宫里小太监的名字，就多是类似于吴不顺、张开怀、高无忧这种朗朗上口带点吉利意头的字眼。

“小于子，眼见这天气该热起来了，哀家怕吵。”

“老佛爷放心，奴才早就准备好粘杆，保管一只夏蝉也不让它进咱园子。”

老太后微笑点点头：“还是老人贴心，伺候哀家这么些年，难为你了。”

于德水躬身小心搀扶着太后：“哎呦老佛爷，奴才跟着您竟享福了。依奴才看，再过几年您就该成仙了，那时候，还望老佛爷别把小的丢下。”

老太后闻言笑骂：“你个贫嘴，和当初刚见到哀家一样。”

“要不奴才扶着你去那边小坐一会？”于德水指了指不远的石凳。

太后刚一点头，于德水朝身后挥了挥手。

几个小太监忙不迭将软垫铺上，并在石桌上摆好点心和茶盏，将炭炉放在一边，座上一个小铜壶开始烧水。

“哀家也是老了，只走了这几步就感觉有些累了。”

“要不奴才让人把轮椅给您推出来？您坐着就不用折腾了。”

“那椅子坐着一点都不舒服，坐不了一会连腰都疼！”

于德水没再继续话题，搀扶着昭颐太后安坐在石凳的垫子上。

太后眯眼看向西斜的落日，挥退一众太监和宫女，微风撩起她鬓角花白的发丝，一抹寒芒从她眼底掠过。

“宫里怎么说小九的？这孩子也真是可怜……”

话里说的可怜，但其冷冷的腔调，却没一丁点伤心的意味。

于德水闻言一怔，随即低眉顺眼一躬：“陛下下旨，不许后宫乱传九殿下遇害，不过奴才倒是听说，钦天监有道士给殿下算过一卦。”

小铜壶似吞云吐雾般，咕噜噜冒着蒸汽，又在风里渐渐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