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央真人问道“那妖灵现在如何？”

“无碍”

“那四个人是怎么死的？”

李纪攥了攥拳头，心里直打鼓，想骗过子央真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李纪是子央真人一手带大的，是不是说谎，子央真人不用看都能知道，可如果实话实说，又怕凌潇生气……

子央真人并没有催促李纪，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可这样，反而让李纪心里更加忐忑……

李纪心一横，深吸了一口气，回道“是那妖灵杀的”

静默良久，子央真人问道“他一人所为？”

“是”

“如此修为，怎会被擒”

“那四个人的灵力低微，可蛇妖的修为远在我之上，会被擒住，应该是先前不愿与人动手”

子央真人沉默了一会儿，讲道“他是在卿玉气绝之后才开了杀戒吧”

李纪惊讶的问道“师尊，您怎么会知道”

“宁愿自己被擒也不肯出手，现在却连杀四人，堕入怪道”

李纪眼眸微怔，低声问道“师尊，您是想说……他是为了卿玉么”

子央真人没有说话，李纪却神情慌乱的讲道“不可能，他不过是只性情难控的妖，怎么会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卿玉……放弃仙途，他现在已经是妖怪了，我本应收了他的，妖……不会的”

子央真人闭上了眼睛，问道“李纪，你是不相信他，还是怀疑自己”

李纪闻言如惊雷灌耳，炸于脑海，整个人就像瞬间被抽干了精气一般呆如木雕

而站在门外的凌潇，垂着头，眼睛又红又肿，眼神涣散无光，与几个时辰前的那位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判若两人

凌潇将子央真人和李纪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来此处本是怕李纪受责罚，想过来求情的，没想到……

子央真人睁开眼睛，讲道“卿玉的死，与你无关，不必……”

子央真人的话未讲完，李纪突然插言“杀人就是杀人，他已经不是妖灵了，师尊，我们可以抓他的，他现在是只妖怪，我们得去抓他啊”

砰的一声房门大开，凌潇冲进房间，见到子央真人后双膝跪地，眼神坚定的讲道“师尊，请恕徒儿无礼，那蛇妖的确杀了人，可他不是为泄私愤，他是……”

李纪怒红了眼，低吼道“凌潇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还跑到师尊面前说，妖怪就是妖怪，你怎敢为他求情”

凌潇看着怒气冲冲的李纪，眼神越发悲伤，垂下眼帘，讲道“大师兄，卿玉的死不是我们的错，无能为他报仇……也不是我们的错”

凌潇的话彻底让李纪疯狂了，李纪一直拒绝相信蛇妖杀人是为了给柳卿玉报仇，不是因为李纪真的小瞧妖族，而是因为他做不到的，那蛇妖可以不加思索，不惜一切代价的做了

凌潇和柳卿玉于李纪而言，可以说是毫无血缘的至亲，他们三人自小便形影不离，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都能心领神会，可只有一面之缘的蛇妖算什么，他竟然可以为了给柳卿玉报仇，放弃自己的仙途，放弃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一切，他凭什么……

反观李纪，短短几个时辰里他扪心自问无数次，自己是否可以做到放弃一切也要为柳卿玉报仇，哪怕不顾门派纷争，哪怕为他破戒杀人，哪怕触犯山规师尊降罪，哪怕被人寻仇不得安宁，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他不能

李纪不能接受自己对柳卿玉的情宜败给了仅有一面之缘的蛇妖，十一年，他与柳卿玉朝夕相处了十一年，怎会不如一只刚刚见面的蛇妖，不会的，那只不过是妖兽心性不稳罢了，对，他是妖，是妖……李纪深深陷在自己内心的嘶吼中，突然跪在子央真人面前，讲道“师尊，让我去抓住那只蛇妖吧，卿玉身死一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如果被人知道卿玉救下的是只妖怪，那卿玉的名声就毁了，太洲山……也会受到影响的”

凌潇讲道“师尊，求您别抓他，卿玉是为了救他才死的，如果他死了……那卿玉的死又算什么”

李纪怒得抓起凌潇的衣领，将人带到眼前，咬牙讲道“凌潇，他是妖”

“大师兄，他是为了卿玉才变成妖怪的”

子央真人看着两位徒弟争执不下，终于开口道“李纪，凌潇，你们与卿玉素来交好，去好好陪陪他吧”

凌潇呆呆的没有说话，李纪则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子央真人，嘴唇动了又动，张张合合，终于问出了口“师，尊，您是……要放了他？”

子央真人没有说话，李纪又道“他的存在会毁了卿玉，毁了太洲山的”

子央真人依旧没有说话，凌潇拉了拉李纪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讲了，可李纪一把抽回了自己的袖子，他望着子央真人，眼神如霜般浓浓寒意，僵硬的站起身来，向子央真人拱手深深行下大礼，讲道“师尊，弟子告退”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忘室

凌潇无力的讲道“师尊，我该怎么办”

子央真人伸手扶起凌潇，讲道“去陪卿玉吧”

凌潇向子央真人行过大礼后，也离开了忘室，向着温室的方向走去

子央真人望着逐渐转阴，灰蒙蒙的天空，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