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筠伸手从怀中拿出玉佩,“二小姐可认得这个?”
沈青羽抬眼看过去,是一枚接过瓷蓝和田玉,她接过玉佩,玉佩入手升温,一面雕刻着貔貅,翻转过来,玉佩正中刻着“承志”二字。
沈青羽心底一沉,这是父亲的玉佩。
沈家有个传承至今的习惯,沈家男子出生,会择一块和田玉,雕刻貔貅,于满月戴上,至成年后取字,则会将字刻于其后,寓意平安富贵,辟邪驱难。
沈磊字承志,这块玉佩沈青羽幼年时曾见过,没想到如今竟在这女子手中。
徐若筠笃定的说:“二小姐,这玉佩是沈将军的,上面还有他的字,这个总不是假的吧?”
沈青羽点头,“确实是我爹的玉佩。”
徐若筠瞬间端起身姿,“这下二小姐能够确认我们的身份了吧,予安是将军唯一的儿子,还请二小姐让他认祖归宗。”
沈青羽收起玉佩,问道:“哦?我还没确定这孩子是我爹的孩子。”
徐若筠急了,“二小姐是想赖账不成?玉佩是沈将军亲自给妾的,你再看予安的面相,和沈将军一模一样。”
说着,就扯出丝帕擦过眼角:“难道是二小姐不想我们予安认祖归宗,害怕我们跟您争家产是也不是?”言语间还带着哽咽。
沈青羽笑笑,说道:“你说这是我爹的孩子,那他如今年岁几何?我爹在边城,又是如何与你相识并生下这孩子的?”
王伯这才反应过来,上前追问:“对,你这空口白话,拿着一块玉佩就想污蔑我们将军,让我们认下这……”王伯看了看沈予安,看那相似的面容,还是没有说出难听的话,“认下这孩子,真是做梦!”
徐若筠也不辩解,擦擦眼角的泪珠,弱不禁风道:“沈将军将妾藏于外面,然后一去不复返,妾有心去寻将军,但在这时却发现妾有了沈将军的孩子,妾舍不得这个孩子,这才生下。”
沈青羽追问道:“为何生下后不去寻人,如今却又要上门?”
徐若筠红着眼眶说:“予安先天不足,时常生病,边城路远,妾孤身一人无法带着予安上路,这才在都城苦等,没想到将军竟多年不归,如今予安已经三岁了,妾一人带着他难以度日,听闻二小姐回来,这才带着予安来认亲。”
沈青羽沉思,这套说辞很完整,也很合理。
王伯有些着急,看沈青羽沉默的样子,以为她真的要认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小姐……”
沈青羽打断王伯,“王伯,你收拾一间院子,让这位……”
徐若筠眼中一暗,福身,说道:“妾徐若筠,二小姐可唤我筠娘。”
“让这位徐娘子带着孩子暂且住下。”沈青羽吩咐道。
王伯心有不甘,但还是回道:“是。”
徐若筠也不甘心,沈青羽这般模糊的态度让她住下,还未认下予安,后面该如何。
“二小姐,不知……”
沈青羽加重声音,“徐娘子,我爹不在,现在我就是将军府的主人,这个孩子若真是我爹的孩子,我自会传书我爹,安排他们相认,但若不是,我想徐娘子是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徐若筠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就隐藏好,低声回道:“是。”
沈青羽低头看向一旁的沈予安,他正一脸桀骜的看向沈青羽。
沈予安眉眼中确实带着父亲的影子,但并不明显,与沈青羽更是不像,沈青羽更像母亲秦婉清。
沈青羽对王伯说:“送他们下去吧。”
“是。”王伯看向他们,说道:“跟我走吧。”
徐若筠这才拉着沈予安转身离开前厅,沈予安在离开前还冲沈青羽做了个鬼脸,神情满是嚣张。
沈青羽没有理睬他,而是坐在椅子上思索,前厅一时陷入沉寂。
片刻后沈青羽起身回皖香居。
皖香居内,青鸟百无聊赖的坐看枝头花落,白鹭站在门檐下,时不时看向门口。
青鸟无聊道:“也不知道王伯有何事找小姐。”
白鹭不答,青鸟也不需要别人搭理她,自顾自说道:“也不知道小姐天天坐在院子里看什么,这落花有什么好看的。”
白鹭还是没理睬她,青鸟时不时的就喜欢自言自语,此时若不想被她烦死,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看不见。
青鸟见白鹭不说话,站起身走来走去:“啊——,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呀。”
在这念叨声中,沈青羽踏过皖香居的门槛。
白鹭看见人,赶紧迎上去:“小姐,回来了。”
青鸟也停止转圈,窜到沈青羽面前:“小姐,王伯有何事找你啊?”
白鹭拉过青鸟,看着她:不要多问。
青鸟委屈: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白鹭一脸正经:不想。
青鸟:哦!
沈青羽面色疲惫,摆摆手,一言不发的走向院中藤椅。
坐下没多久,王伯就过来了。
“小姐,那两人已经安排好了,也安排人去伺候了。”王伯说道。
沈青羽低低的“嗯”了一声,“王伯,让人看好院子,他们若是要出院子,让人跟着,若是出了将军府,就让人暗中跟着。”
王伯问道:“小姐可是怀疑这背后有人指使?”
沈青羽说道:“若是有人指使,迟早会露马脚,还有,让人暗中加强书房的守卫,别让任何人靠近。”
王伯神情变得谨慎,点头答应。
青鸟疑惑:“小姐,何人住到将军府了?”
白鹭这次没阻止,她也想知道是谁,让小姐这般慎重。
沈青羽目视上方,说道:“一位自称是我爹的外室,还有一个外室生的儿子。”
青鸟惊呼:“将军竟养外室?”
白鹭也拧眉不解,凭她们对将军的了解,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沈青羽沉默片刻,看着快要下山的太阳,夕阳下,枝头绽放的花朵被风一吹,突然整朵从枝头坠落,跌入尘土,洁白的花朵上染上了泥土的痕迹。
她叹了口气,看向王伯:“王伯,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青羽不止一次的从秦嬷嬷口中听到娘亲的事情,她说娘亲是个温婉柔顺的女子,婉约清丽,宜家宜室,是个温柔到极致的人。
她问父亲沈磊,沈磊只有在这时才会沉默,然后摸着她的头发,一言不发,黑夜中,她分明看见了父亲泛红的眼眶。
自此,沈青羽再也没有问过父亲,母亲的事。
只有秦嬷嬷会提,但每每提及,她总是垂泪,眼睛更是看不清,久而久之,沈青羽也不再提起,唯恐秦嬷嬷伤心流泪,害了双眼。
听秦嬷嬷说,王伯与母亲年轻时就相识,母亲还救过他,所以王伯才甘愿在将军府做个管家,放弃他纵横江湖的梦。
王伯一愣,胖乎乎的脸上显现出罕见的温柔,眼中闪过怀念,青鸟、白鹭也在这时安静下来,陪着沈青羽静静听着。
“夫人啊,她是个极其善良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