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叶崇武破竹。

曲建方一直看着堂屋里的动静。

曹永林其实已经僵硬了。

不过叶振扬却永远一副和气的笑脸。

看到叶振扬每翻一页纸的时候，曹永林的脸都在抽。

叶振扬也不看账目，而是看账本的装订处，有没有撕掉的纸。

这一个小动作，更是让曹永林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连同他的太阳穴也在突突地跳。

这对一把年纪的曹永林的心脏是一种考验。

可是下一刻，叶振扬把账本合上，侧着将账本开合面儿斜搓开，给曹永林一支笔：“老辈子，来把名字写上！”

曹永林照叶振扬的法子，把每本账本都写了名字。

听叶振扬说：“这种办法等于是防伪标制了。”

“证明这是老辈子拿过来的账本。”

“一时间我也看不了这么多。”

“肯定要在我这里放几天的。”

“到时候免得说我是把账本调了包，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曹永林越听越不对劲。

写到最后一本的时候，手都有点控制不住地开始抖。

曹永林问：“振扬，你啥时候能看完？”

叶振扬去曹永林手里接最后一个账本：“这个我不太清楚。”

“我把它们拿到镇上去，找镇公所的会计帮我看。”

“他们是专门搞这个的，我们本着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原则，把该扯的扯清楚。”

“如果供销社正常亏损，该补多少钱，我们一分不少。”

“但如果供销社不该欠的账，欠了，那肯定是要拿说法的。”

“老辈子，有没有意见？”

曹永林死死地抓住最后一个本子，任叶振扬使多大的力气，也扯不过来。

曹永林马上陪着笑脸：“振扬，你看，也没多大点事，怎么还麻烦镇公所。”

“要不然，你马上就看，看完我就把账本拿走了。”

叶振扬撒了手：“你可以把账本拿走。”

“我明天把人请到大队上来查就行了。”

“老书记的支部书记是大家选的，是镇党委承认的，入了册的。”

“他肯定悄悄地背着黑锅退下来，镇党委也不会同意的。”

叶振扬挥挥手：“那把账本都拿走嘛……”

“回去顺便把八三年前的账都翻出来。”

“到时候一起查。”

曹永林当场就傻了，急忙把账本放在最上面一层，再拿手把账本扶整齐。

“振扬，账本先放你这里。”

“有话好好说。”

“啥都好解决！”

老妈从灶屋里端菜出来，看了看耸肩缩脖子躬着身的曹永林，朝他笑了笑。

曹永林都准备好今天中午跟老书记喝两杯，借酒劲，话革命友谊，拉一波人情攻势。

可是老妈说：“曹兄弟，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曹永林石化当场……

曹永林三步一回头地离开院子。

按他的性格，出了院子应该破口大骂才对。

但是这天，他走得很安详……安静。

根本不敢出声。

甚至都不敢表现出一点不满。

无理都要闹三分的人认了怂，只因为他知道有的人，有的事，他不能惹，也惹不起。

几千块，那可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