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应该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会身处医院的病房,可就在昨晚,那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彻底被四象给夺走了。
现在的她,只记得自己是四象,是一个毫无依靠的精神病,是一个彻头彻尾玩弄人心的骗子。
只有逃出医院的枷锁,帮助那个自己口中十恶不赦的鱼老大完成所谓的心感境界的提示之后,自己才能找回自我。
“当时她疯癫地和我说,她不能回去,那里根本不自由,一切都是假的,你应该比我理解一点……”陆子仁想要再点一根烟,却发觉刚才自己抽完的那根已经是整包烟里的最后一根。
“没有了?和当时一样?”于羽看着那条小路,没想到四象之前也是这么来的。
“怎么会……”陆子仁笑了笑,从裤袋里又拿出了一包没开封的烟来,拆开后,却又合上了,“虽然还有,不过我也还是当它已经抽完了吧,好让我回忆回忆当时自己的心境。”
陆子仁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耐心和一个胡言乱语的精神病患者说话,即便他根本听不懂所谓的什么自由人啊,什么她的身份其实是什么四象啊之类的话,却难得的奈下了性子。
可能是烟抽完了,嗓子终于发挥了自己该发挥的作用,而不是用在咳嗽上了。
又或许是这个逃出来的精神病人不像之前的那两个老人毫无交流的可能。
“时间不早了,我这会也不可能送你回去,先冷静一点……”
安抚了好半天,四象才渐渐平息了自己的心情,安下了神来。
无论陆子仁怎么问,四象始终说不出自己的名字,陆子仁只好用她唯一对自我有认知的那个叫做四象的称号称呼她。
“当时……我叫她四象的时候,瞬间她就崩溃了,哭的连站都站不稳,幸好我还不是一把老骨头,不然那样的泥路恐怕我还真不能把她带回来。”
于羽点了点头,看来心感世界里的陆子仁和现实的区别不大,当时他好像也是这么把女巫背去的姬夏那里的。
这人就是这样,总是抱怨自己的日常,不满不公,但他总是做一些不符合自己平时给人的沉默不语的初印象的事情。
甚至当时于羽被厉瑞丰抓起来的时候,也是陆子仁帮的忙,虽然表面上他是为了自己,可实际上,其中的意义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我就是这个毛病,看不得别人受苦,有时候自己都管不好自己,明明决定戒烟却还是一天两包停不下来,还要什么事都去掺一脚,你可别学我……”
于羽捡起地上的空烟盒,将它拿在手里一点一点撕着打发时间,继续听着陆子仁讲述下去。
对工作的不满暂时被抛在了脑后,将牛奶热好,递给穿着自己洗干净旧衣服的四象后,陆子仁也把自己被树叶沾湿的背心给换了下来。
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眼神满是迷茫和无助的四象,陆子仁叹了口气,“你说你不想回去,那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完成那个什么,斩什么什么的目标?”
没有喝热牛奶,四象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盆栽,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问一个忘记自己名字的精神病人未来的规划,陆子仁挠了挠后脑勺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也知道羌水精神病院的风评,这所偏僻的医院之所以建立在这里,就是因为里面的病人大多都已经没什么依靠了,才会以一个便宜且公立的名义把他们聚集在一起,防止社会上出现那些……
精神病伤人事件……
看似公益的事的背后就是这样的现实,陆子仁清楚的很,毕竟建立在这种位置,连那些搜寻的警察都懒得多管那些精神病。
这已经说明很多了。
可他又不能直接说,只能委婉地和四象商讨,“你这么跑出来,医院……啊,很难办啊,总要找个地方安置自己吧?四……小四?”
“小四……”四象沉默了一会,自言自语着重复着自己的这个称呼,思考了许久这才鼓起了勇气。
“我不想回去,我要自由……”
于羽听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之后你们恐怕来回纠缠了不少时间吧……”
陆子仁说着不抽了,可还是习惯性地拿出了一根塞进了嘴里,不过还是没点起来。
“是啊,说的我云里雾里的,一直扯到了五六点,她终于把我说服了……”陆子仁苦笑着指了指身后的水泥小楼,“然后我就被迫和这家伙在这里当苦力当了五年,她虽然时不时疯癫,但是起码会帮我整理整理屋子,就当花钱请了个保洁了。”
“那后来呢?”于羽追问。
“后来我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包括名字,亲人,只不过一直徒劳无功。”陆子仁将烟夹在指间,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就渐渐熟络了,日子也就随便将就着过了。”
就这样时间慢慢流逝,四象的病情也渐渐稳定了不少。
“我本以为,她很快就能想起自己是谁。”陆子仁看向于羽,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一直帮她寻找着鱼,我一度认为只要找到了鱼,她就能好起来了。”
“说来神奇,昨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来自哪里了,因为当时的情景和遇到小四的时候是那么像,有时候可能就是这么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