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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论时局渔樵闲话

美黛子见少冲欲独自外出,没来由的心生忧虑,道:“你别去,我,我好怕……”少冲道:“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有明一代,江浙富庶,胜过京城,繁华自不必说。少冲到市集上看时,见人物衣冠齐楚,商铺栉比如鳞,他向来喜好热闹,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不觉间走了三条街。忽听耳边有吹箫之声,寻声看去,见一个破衲僧人头戴圆筒形竹笠,盖住整张脸孔,颈上挂着托钵,边吹萧边化缘乞讨,想起师父还在世时,说到侠士当重然诺轻生死,曾给他讲过伍子胥白发过昭关、吹箫乞吴市的故事。

传说中伍子胥力能扛鼎,为人刚勇,有仇必报。其父伍奢是太子建的太傅,因楚平王好色无耻,自娶未过门的儿媳秦女,又听信伯嚭的谗言,逼走太子建,尽忠直谏,却被逮下狱。楚平王还想招来他两个儿子一网打尽,以绝后患。大儿子伍尚求仁得仁自投罗网,小儿子伍子胥,携太子建之子胜白发过昭关,亡命逃向吴国。时在长江之湄,一渔人撑船将伍员送过长江,伍子胥以宝剑为酬,渔人道:“楚平王以千金购你的脑袋,我尚且不要,要你仅值百金的剑干什么?”伍员嘱他莫露其行藏,渔人覆舟自刎以明心迹。在溧阳濑水,伍子胥向一浣女乞食,浣女发箪饭清壶浆以供。伍子胥临走嘱她保守秘密,行未五步,浣女已投水而死。古义士重诺轻生,一至于此。伍子胥终于逃到吴国,但起初无所依靠,跣足涂面,披发佯狂,手执斑竹箫一管,在市中吹之,往来乞食,并作歌道:‘父仇不报,何以生为?’后得到吴公子光赏识,借吴兵击楚,七战七捷,终得掘楚平王墓,鞭尸三百,痛快淋漓的报了仇。但他后来在吴越争霸中为吴王夫差所杀,吴人怜之,为之立祠,民间称为涛神,传说钱塘江的潮水便是他所驱使。

这伍子胥也算是丐户中的前辈英杰了,是以少冲一见这个吹箫的化缘僧,心中顿生亲切,摸出一把碎银子,走上前正要放入他的托钵,突然想到美黛子说过忍者善于化妆之术,有时便化作化缘和尚的模样,名曰“无头僧”,抬眼看时,正好那僧人望向他的眼中射出邪恶的光芒,手中箫一分为二,寒光陡闪,尖利的刺刀直向少冲胸口捅到。其时相距咫尺,加之事出突然,少冲正欲闪避时,刀尖刀已抵在了胸口上。那无头僧用了十成的劲力,刺刀捅破了少冲的衣衫,却未捅进体内,他略一惊异,刀被反弹回去,刀也震断成了两截,瞧着少冲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转身便走,钻入人群瞬即不见。

少冲也觉奇异,一摸胸口前竟有一块硬物,摸出来看时,才恍然大悟,心道:“黛妹救了我!”原来美黛子放心不下,揣度樱花神社暗杀所用的手法,早在少冲衣衫的胸口处缝了一个隔兜,置有铁片,少冲却并不知晓。这时化险为夷,感激之余,复叹忍者之难以应付。

忍者志在一击,一击失败当谋下次,短时之内不会再有危险,但他怕还有别的忍者匿在人群中,尾蹑自己到姚家老店找到美黛子,一时不敢回去。他想了想,眼光落在街边的河道上,忽然有了主意。

苏州河汊纵横,穿街过巷,有的房屋便建筑在河道之上。少冲装作赏景,沿河道走到一拱桥之上,突然栽入水中,随即隐没。只听得桥上过往行人大叫道:“有人落水啦!”他不大会水,好在内功精湛,憋着一口气在水底顺流而游,约摸游了四五里,正想露出头来,突然头顶一张网罩下,正将他合身网住。他轻易便挣破鱼网跳上岸来,那打鱼的少年张口正欲大叫,少冲一把捂住他嘴,道:“别叫!”少年连忙点头,待少冲放开了手,道:“你为何在这水中?”少冲道:“有歹人要杀我,我只好匿水逃走,你一叫,便把歹人招来了。”那少年作出一副戒惧的神色缩头四望,道:“这年头歹人正多,大倌是外地人,可要小心哩。”

其时正值初春,仍是春寒料峭,少冲有神功护体,在水底兀自不觉冷,这时出水为风一吹,有些起栗,见这少年心底纯朴,便道:“小二哥,可否借我一袭衣衫。”少年点头道:“有何不可?你跟我来!”

少冲跟他到了一个鱼肆,少年到芦棚下向一个汉子道:“大哥,有个过路人落水,是我把他救起来,他要换干衣裳。”棚下坐着六个汉子,当中一个青衿罗巾,作士人打扮。五个相貌平平,衣着寻常,一看便知是屠沽市井之徒,引车卖浆之流。

那五个汉子中的一个向少冲点了点头,对少年道:“阿末,请大倌进屋换衣,再温上好酒给他压压惊。”少冲称谢,随少年到屋中。少年给了他一袭吴地渔民穿的衣衫换上,要少冲喝上两盅才能走。盛情难却,少冲只好坐了下来。

那六人的说话一句句传来。只听一人道:“李大人以都御史出抚凤阳,镇淮十年,颇得民心,曾有一回上疏惩治税监陈增,捕杀其党羽,邸报抄有李大人的疏文,我还记得当中的文句:‘陛下爱珠玉,百姓但求温饱,何以陛下横征暴敛而不容百姓一斗之升之需,一朝一夕之欢?若不罢免税监,一旦众叛土崩,小民皆为敌国,风驰尘鹜,乱众麻起,陛下块然独处,即使黄金盈箱,明珠填屋,谁为守之?’李公下忧其民,上忧其君,疏文写来字字如珠玉坠地,戛然有声。”另一人道:“是啊,如李大人这般治世良臣竟也牵连在内。”那李大人道:“连坐削籍,尚是轻的,六君子哪一个不是死得甚惨。”又一个道:“朝廷党争,大兴钩连之狱。我五个都是平民布衣,虽忧心国事,但终究天高地远,这场祸事不得详知,还请李大人不吝赐告。”

李大人有些迟疑,闻言不答,五人又加恳请,李大人方道:“五位推心置腹,坦诚相待,我李三才又有何可隐瞒的?何况同志先殒,我尚苟活世间,亦觉惭愧无颜,即使罪加一等,又能如何?但五位义士平白无故因清流致祸,非李某所愿。”那卖鱼的马阿大道:“李公何出此言?我等出向低微,既不能与魏阉争于朝堂之上,又不能从诸贤于黄泉之下,碌碌无为,枉活一世。就算因清流致祸,也算死得壮烈了。”

少冲听这卖鱼的汉子言谈不俗,慷慨而有侠气,大觉快慰,魏阉耳目遍及天下,势利之辈多如牛毛,能有这么几位正直之士当真难得,便也坐着听下去。

那李三才道:“党争之祸说来话长,先得从万历末年说起。那时朝局水火,党派纷争,有宣昆、齐、楚、渐诸党,四党沆瀣一气,与东林党为敌。东林党的来历想必你们也知道,给事中顾宪成因得罪权臣遭黜,回原籍无锡重修东林书院,他的门人弟子颇多,以讲言为名针砭时弊,与朝臣交相呼应,时人呼之‘东林党’是也。至叶向高、赵南星、高攀龙等入掌朝纲,四党气焰式微,又有歙县布衣汪文言,党附东林,计破他党,适桐城人阮大铖,此人志大才疏,因赵南星等怪其不足胜任吏科给事中,改补工科,另擢魏大中,他遂挟嫌劾奏汪文言与左、魏二人狼狈为奸……”五人中一人道:“吏、工二部名位相等,差相仿佛,此人以此挟嫌报复,是谓之小人。”另一人道:“周四哥不要打岔,听李大人说完。”李三才道:“时魏太监正恨东林党人,矫旨逮汪文言下狱,令镇抚司许显纯鞫问,许显纯这走狗自是极力奉承,尽情拷打,狱连赵南星、杨、左等二十余人,本人也牵连在内。”

周四不解的道:“大人时已辞官,为何也牵连在内?”李三才道:“李某慕东林党魁顾公为人忠直,故深相交纳,他有一句名言:‘官辇毂志不在君父,官封疆志不在民生,闲居林泉志不在世道,非君子之所为’,人皆誉为‘清节姱修’、‘士林标准’,李某也引为座右铭。但他材大气豪,不拘小节,以此屡上弹章,干触时忌,别的东林党人也过于意气用事,壁垒森严,门户之见甚深,不但与阉党作对,甚而不容无党的正直之士,卓然自立,自绝于人。古语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李某深悟‘君子不党’之妙谛,便明哲保身,敬而远之。顾公尚未罢官时,李某累乞骸骨,不得已挂冠而去,如今想来实感惭愧。”周四道:“党争之祸自古皆然,譬如汉之党锢,唐之清议,宋之元祐,党同伐异,交相攻讦,反而弄得朝廷乌烟瘴气,可见君子结党之妥。”

另一人道:“听说阉党诬以招权纳贿、目无法纪之罪,这贿赂从何而来?”李三才道:“诸位可知辽东经略熊廷弼?”那人道:“便是那个守辽三年金兵秋毫无犯的熊经略?传言他失了广宁堡,已于去年问斩。”李三才道:“颜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熊经略精通兵法,富有胆略,坐镇辽东时,关内外固若金汤,不失一草一木,满洲鞑子莫敢来犯,实乃国家柱石,社稷栋梁。广宁之失,罪在巡抚王化贞,偏偏这魏太监妒贤嫉能,不辨王、熊二人之曲直,一概下狱,诬杨、左诸公纳杨镐、熊廷弼的贿赂。因封疆事大,即使一并杀却,后人也不能置议。”

五人闻言,大怒拍桌,都道:“阉贼竟如此心狠手辣,无法无天,若然落在我手里,必杀之喂猪猡。”“阉贼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不落在咱们手里,也不会有好下场。”

李三才道:“六君子系狱,由许显纯非法拷掠,个中内情,也是李某辗转得知。先是左光斗狱中私议道:‘他欲杀我,不外两法,我不肯诬供,掠我至死,或夜半令狱卒将我等谋毙,伪以病殁上报。据我想来,同是一死,不如权且诬供,待移交法司定罪,再陈曲直,或得见天日,也未可知。’众人以为然,遂一同诬服。哪知魏太监阴险得很,仍不令移交法司。许显纯严刑追赃,五日一比,刑杖无算,诸人始悔其计,奈已不及了。过了数日,杨、左、魏诸贤俱被狱卒害死,左、魏死后均体无完肤,血肉狼藉。魏太监恨杨副都尤深,将他……”李三才说到这里,竟哽咽着说不下去。

五人急问道:“将他如何?”李三才续道:“将杨副都土囊压身,铁钉贯耳,仅用血衣裹置棺中,逾月袁御史、周少卿亦殁,按狱卒的说法,叫做‘壁挺’了。唯陕西副使顾大章半活未死,阉贼或谓诸人毙狱,无以服人,乃将他移交镇抚司定罪。大章曾召其弟入狱,各尽一卮,惨然说道:‘我岂可再入此狱?今日当与弟永别了。’其弟见其惨状,不忍再视,号哭而出,大章即投缳自经。六人既死,朝中不服魏阉之人均被罗织罪状,或罢或杀。小子庆幸免归,抄没家产,乐得清静。”

那卖鱼的马阿大道:“李公周游名山,闲居五湖,可曾闻魏忠贤力翻挺击、红丸、移宫三案,修《三朝要典》,咬文嚼字,歪曲史实?”李三才道:“如何不知?魏太监终究权倾一时,后世自有史官秉笔直书,是非曲直,岂是一枝笔就能改得了的?”马阿大道:“李公言之有理,但恨君子道消,小人道长,何日方得还乾坤清平?”

便在此时,忽然有人奔来叫道:“叔父,大事不好了!”李三才站起身向五人引介道:“这是小侄李珍。”转头向他道:“珍儿,你巴巴的从无锡赶来,究竟出了什么事,这么慌张?”李珍有些迟疑,李三才道:“无妨,你说吧!”李珍方道:“看来阉贼要将所有正人一网打尽了,无锡传来讯息,朝廷派锦衣卫捉拿高伯伯……”李三才略一惊,似又在意料之中,道:“终于轮到景逸兄了。后来如何?”李珍道:“高伯伯闻缇骑将至,焚香沐浴,手缮遗疏,授与世儒大哥,嘱他事急方启,复绐令家人放心安寝,不必惊慌。家人还道他有妙计安排,哪知翌晨世儒大哥入父寝省视时,只剩空床,炉香未绝,池水犹动,才在池中捞出高伯伯尸首,尚着朝服朝冠。适值缇骑到来,世儒大哥泣启遗缄,其上略云:‘臣虽削籍,曾为大臣。义不可辱,辱大臣,是辱国也?谨北向叩头,愿效屈平遗则,君恩未报,期结来生,望钦使驰此覆命!’那些缇骑便只携疏而去。”

李三才听罢,慽然道:“景逸兄操履笃实,不愧硕行君子,竟也先三才而去!”泪中莹然有泪。李珍道:“世儒大哥嘱我急告叔父,不日锦衣卫还要捉拿周伯伯,恐累及叔父,叫叔父远走避祸。”李三才又是一惊,道:“周吏部为人谨慎,平日非公事足迹不入公庭,因见魏阉擅权而绝意仕进,早已辞官家居,何曾招惹过魏太监?”李珍道:“叔父忘了么?学洢兄寄与叔父的书子中曾提及,魏伯伯被逮过吴,周伯伯曾留他住了三日,临别泪下,又道:‘从来人臣为国除奸,纵剖心断胫,陷狱投荒,皆无所顾。幸则奸去而身存,不幸则奸存而身死,自尽职分所当为,至于成败利害,俱不必计。’缇骑屡次催行,周伯伯瞋道:‘尔等难道不知世间有好男子周顺昌么?别人怕魏贼,无非畏死,我周顺昌勇者无畏,任你去说与阉贼吧。’……”

那五人听到这里,击掌道:“一死一生,乃见交情;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李三才昂然道:“蓼洲兄不怕阉贼,要做好男子,我李三才就是贪生怕死之辈么?”马阿大道:“先生乃有用之躯,当避开风头,联络各地有志之士,同心驱阉,效那杨一清驱刘瑾之故事。好过让魏阉尽情杀戮,称心如意。”姓颜的道:“马大哥说的有理,君子不一,文少保为元人所俘,却并未自杀殉国,而是越狱逃回南京,乃以有用之躯图谋再举,舍小义而就大义,是为曲中求直。”

李三才点头道:“诸位虽处市井之中,然言谈不俗,品行高洁,胜过李某多矣。若有缘再会,当在阉贼倒台之日,与诸位把酒庆贺。”说罢与五人拱手而别,同李珍急急而去。

五人目送李大人叔侄背影渐渐远去,正要坐下,忽见鱼肆后一个人影缩了回去,慌忙逃走。马阿大失声叫道:“哎哟不好,他是孙不三,怕是偷听了我等谈话,要去告密。”叫声甫歇,又一个人影电射而出,只一眨眼间便已赶上孙不三,再一眨眼间提着孙不三站在众人跟前,定睛看时,才认出是刚才来此借衣的那位少年,没想到他身手如此之好,不由得括舌不下。

马阿大道:“此人向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甘附苏杭织造李实门下做爪牙,此去告密,我五人无所谓,倒是李、周两位大人祸事不小。多谢侠士仗义相助,把他擒住。”少冲道:“区区小事,何足言谢?此人既是阉贼爪牙,我便把他杀了,以弭祸端。”孙不三大恐,连叫饶命。周四道:“不可!此人就算有此想法,也不该就此杀了,不如把他囚禁起来,待李、周两位大人安然离开,再放了他。”少冲道:“也好。”众人一起动手,把孙不三捆缚了关在地窖里。

事毕,少冲欲待告辞,众人盛意挽留,马阿大道:“今日能与侠士相识,可谓三生有幸。天色已晚,侠士吃过饭再去,我已叫内人整治菜馔,诸位稍待片刻。”姓颜的道:“侠士行侠江湖,定然没来过苏州,也定然没吃过吴地有名的桂花鲤鱼、樱桃肉、碧螺虾仁,何况大嫂手艺闻名远近,小兄弟不可不尝。”周四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有缘与侠士萍水相逢,怎可就此散了?”另一人道:“马大哥请了一位说书先生晚上来此说书,那先生姓曹名逢春,善说《水浒》,名噪江南,近日又敷演了一本‘袁蛮子大败满洲兵’,说的是宁锦大捷的时事。侠士难道不想听听?”少冲一来盛情难却,二来有心结纳五位豪杰,又听说有说书先生要说袁崇焕,便留了下来。

不久说书先生请到,那曹逢春貌奇丑,脸黑多斑,但眉目清丽,衣裳新鲜,令人一见心生亲近。众人便即摆设桌台,罗列杯盘,跟着好酒好菜也摆上桌来。

那曹逢春不用快板、拍木,只手中一根筷子在桌上一拍,说道:“今日要说的是宁锦大捷的时事。话说满洲迁都沈阳,金主正思发兵犯我边关,忽闻探子谍报,孙承宗免职解甲,继任巡抚高第一到山海关,将关外守备尽行撤去,顿时投袂而起,兵发沈阳。途中一无阻挡,渡过辽河,直达锦州,金主四望并无营垒城堡,扬鞭遥指关中,笑道:‘真天助我满洲,从此关中可任我驰骋也!’……”

曹逢春的口吻、手势无不肖极一代枭雄努尔哈赤,众人听了,既恼金主之狂妄,复恨阉党之可恶。

听曹逢春续道:“……遂命军士倍道前进,直抵宁远城下,遥见城头旗帜鲜明,戈矛森列,中架一庞然大物,更是见所未见。金主亦觉惊异,命军士退五里下寨。次日率部众攻城,但听城楼上一声鼓角,竖起一面大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袁”字,旗下一员大将,金盔耀目,铁甲生光,巍然而立,大有威势。金主见了,也英雄相惜,暗自称赞。旁有一贝勒向城头呼道:‘你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关外已成平地,区区宁远成什么事?速降我满洲,不失高官厚禄,否则督军围攻,立成齑粉!’那人答道:‘吾乃东莞袁崇焕,现任殿前参政,奉天子命来治此土,尔满洲屡侵我边界,无理已甚,但有吾在,决不让胡人入城一步。’话才毕,梆……哗啦啦……,一时间矢石俱下,满洲兵前赴后继,伤亡惨重。金主派出一队盾牌兵,跃过城濠,冒石突矢,骤集城脚,架起云梯,攀援而上。城上缒下大石,把云梯尽行撞毁,这盾牌兵不能登城,又在城脚凿穴……”

曹逢春说得绘声绘色,众人听得热血如沸,如同亲历,一个个咬牙握拳,恨不能手刃一两个满洲兵。

听曹逢春续道:“忽在此时,城头‘轰’的一声巨响,霎时间城下烟尘蔽空,满洲兵一个个弹飞上空,血肉遍地。金主正惊顾间,亦被一片弹片射伤,急挥众逃命,脚长的方逃了一半性命。……”众人听他说得风趣,都忍俊不禁,大为解恨。

曹逢春道:“这轰然之声正是发自那个庞然大物,书中暗表,此乃西洋大炮,天启初年翰林院徐光启上疏,由兵部聘西洋人铸造,人称红衣大炮,初入中国,满洲鞑子如何能识?金主回宫检视兵士,这番损失当真自立国以来从所未有,懊恼道:‘我自二十五岁起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料今日取一小小的宁远城,遇着这袁蛮子,吃了一场大亏,可恨可恼!’看官,那金主黩武好胜,如何经得起这番挫折,从此一病不起,眼看就要呜呼哀哉了。”说到这里,手中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抑扬顿挫的道:“这正是:天道忌盈物极反,福权享尽祸事来。”

曹逢春说书时,只手中一根筷子比舞,其书疾徐轻重、吞吐抑扬,入情入理,入筋入骨,各色人等口吻、拟声无不惟妙惟肖,形神兼备。众了听得如痴如醉,好一会儿才知书已说完,大鼓其掌。

曹逢春得了赏银,又为别家说书去了。众人兴犹未尽,坐而高谈阔论,这个道:“一个守边帅才熊经略已被阉党害死,督师孙承宗守辽四载,不失一草一木,今也将他免职。新任那个高第乃阉贼党羽,一反孙督师的主张,将他苦心经营的防务撤去,如此岂非金主的喜讯?”那个道:“金主随即亲率大军来侵边关,这真是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国先自伐而后国伐之。”这个道:“如今出了个袁崇焕,正是努尔哈赤的对手,可见天意不灭明。”那个道:“这不好说,魏阉妒贤忌能,必定又要打袁崇焕的主意了。”

众人时而商略古事,时而批评时弊,时而激扬英雄,时而痛惜诸贤,悲歌一回,又哀伤一回,少冲听得热血澎湃,真有些不想走了,但念及美黛子单身一人,还是辞去。问了五人姓名,乃马杰、颜佩韦、杨念如、沈扬、周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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