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很长时间,按理说他应该已经上了大路。
可是此刻,他依然行使在这不宽不窄的乡间小路上。
车灯投射在路面,泛着朦胧的惨白色。
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周围漆黑如墨。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隐约可见树木的黑影。
却没有看到星点人家的灯光。
劳黔心中一咯噔,有些惊慌。
这条路他走过好多遍,可是现在看到的四周环境,好像和以往并不一样。
“难不成走岔了路口?”劳黔不由对自己产生怀疑。
可能是听小说入神了,加上夜里视线不好,无意中拐错了道。
拿起手机,打开导航。
“嘶!”劳黔倒吸一口冷气,浑身汗毛直竖。
信号呢?
有些慌!
他压住慌乱的心绪,打开导航离线包。
定位也失效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看了一眼巡逻车还剩下两格电,能开五六十公里。
劳黔深吸一口气。
继续走吧,顺着记忆中的方向,不管怎么拐,总归要通上大路。
路两侧树林十分茂密,影影绰绰,遮蔽住视线。
偶尔灯光覆盖到一座坟包,灰色的墓碑上镂刻的字迹已然斑驳。
历经风吹日晒,昔日艳丽的彩色花圈,也褪了色。
风吹过,翻动着,反射银色的清冷亮光。
哗啦哗啦哗啦……
好似湖面的波浪。
劳黔并不胆小,可见到这一幕,也觉得瘆人。
“活见鬼!”劳黔皱起眉,低声自语。
到了饭时,有些饿,而现在一个人开车,深夜的凉意直往毛孔里钻,却是更饿了。
突然。
有什么响声透过巡逻车传到劳黔耳中。
声音越来越大。
似是唢呐和铜钹,很熟悉……莫非是谁家老人办白事了。
劳黔的心提了起来。
白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冒出各种稀奇古怪。
“不会又遇到灵异事件了吧?”
“一天一个?”
劳黔开着车,继续向前。
远处有了亮光,还看到门口堆放着几只花圈。
“又是荒郊野地,又是独立一户。”劳黔蹙眉。
孤零零的一间院落伫立在路边,此外,再也看不到附近存在别的人家。
突兀的灰色院落,就好像……拦在路边等着他到来似的。
劳黔打了一个哆嗦。
“又是灰色!灰色的砖瓦总能平添几分瘆人的气息。”
巡逻车终于开到这家门口。
劳黔心一横,停下车,走了过去。
他倒要看看什么个情况……
院里有几个守孝的人,还有几个衣着老土的中年胖子坐在一旁吹吹打打。
有气无力的哭孝声断断续续。
灯光微弱,在几人脸上投射出黑影,愈发凸显出几分惊悚。
建筑院落的材质并非烧制的灰砖头,而是十分罕见的灰石,尺寸比正常的砖头大上一倍,看起来古朴结实。
隐隐透露着幽邃的死寂。
其风格样式,宛如……纸扎!
日!
劳黔猛然一个激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越看越像!
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冲到脑门。
一口漆黑的棺材,横跨在门口,半截在屋里,半截在室外。
角落里,有个身穿灰色衣服的小姑娘,看着鼓鼓囊囊的样子,正在拿着一团芦花扎鞋。
眼看着就即将扎成了。
年纪大的称这种用芦花扎成的鞋叫“毛窝”,以前冬天没鞋穿就穿这个,很暖和。
劳黔想要跟人打听一下通往大路的方向怎么走。
可是踟躇片刻,又没敢开口。
要是谷开发在这就好了。
棺材前的火盆里,火焰稀疏,大孝子正一张一张黄纸朝里放。
每放一张,火焰就爆燃一分,继而减弱。
而这时,又一张黄纸续上。
那小姑娘端详着扎好的毛窝片刻。
站了起来。
劳黔发觉她好像是看了自己一眼。
让他浑身不舒服。
只见那小姑娘走到棺材旁边,打开盖子。
如果按照头朝北脚朝南的方向来看,也不,就算是常识,那个方向应该也是脚部。
小姑娘把毛窝放进去,同时双手也在棺材里摆弄了一会。
哪怕没看见,他也能猜测到,小姑娘是在给棺材里的人穿鞋。
劳黔看了看旁边那些视若无睹的守孝人。
非常诧异,不阻止一下的吗?这是什么风俗?
这诡异的氛围让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看这些人各忙各的样子,也不好上去打扰。
神特么打开盖子,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打开厚重的棺材盖。
闹呢!
寒意直窜,劳黔转头就跑!
回到了巡逻车上,直接一脚踩下电门。
溜了溜了!
实在怪异!
劳黔打开手机,发现仍然没有信号。
干脆顺着路继续走。
刚才下车透过气,现在闻起车里的鱼腥味,变得要浓郁了不少。
“就挺糟心的。”劳黔埋怨。
这时候,他觉得胸口有些痒痒,似乎钻进了什么东西。
当即伸手去挠。
却碰到了软绵而又坚韧的冰冷触感,似曾相识,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他低下头一看……
芦花!
……
一股冰冷的血液在身体里炸开。
霎时间,劳黔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从领口抽出芦花,原先还是很少,可是随着抽出,居然变得更多。
直到劳黔将芦花完全取出,竟然有很大一团。
“这……”
劳黔浑身在颤抖,手脚发麻。
全凭一股意志力在坚持开车。
“怎么回事?真的发生了灵异事件不成?”
劳黔脑筋在疯狂运转,“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不看恐怖小说,遇到灵异事件着实无从下手。
实在没有经验。
“要不,睡一觉?到梦里去问问?”劳黔想着。
最近一睡着就会进入那个“神奇”的房间,在里面修行《玄元吐纳法》,说不定……会有解决的方法。
只是他似乎被困在了房间里,不对,已经能走出去了,现在进度条已经读到了巷子。
可是……劳黔稍作思考,又觉得不妥。
其一,梦境只是梦境,到底是真是假并未得到证实。
现实中,他根本记不得《玄元吐纳法》的运行路数,自然也没有着手修行。
其二,如果他“精神”进入梦境,肉身被侵占,乃至杀害,梦境中的他是否会死亡?就算不死,那也必然会被困在梦境当中。
“就很难!”
劳黔把芦花从窗户口塞出去。
听潮镇自古以来就有很多奇闻异志。
劳黔小时候在灌江口见过一艘染血的战船,从水面上漂浮前行,最终消失在云端。
还有一次在坟头上玩了半天,便看到天与地像是两块彩色的大陆,弥漫着斑斓雾气,还有奇怪的唱音充斥,叫人心烦。
自打这以后,劳黔的心就大了很多,对恐怖的事物不在害怕。
可三年前,或许是魂穿,也可能是封禁的前世记忆恢复,劳黔的性格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同样,也“谨慎”了一些。
眼下,虽然恐惧充斥着全身,但是并不影响他正常行动。
丢掉芦花,劳黔喝了一口热带风味冰红茶,甜丝丝的香味让他整个人都宁静下来。
“看来世界确实发生了某种变化。
那么,《玄元吐纳法》十有八九存在一定的真实……嗯,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