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环境与昨日相比,发生了些许变化。
昨天还是一片绿油油的鲜嫩水稻苗……而今田地里,已是茅草丛生。
茅草约有半人高,墨绿色叶片宛若锋利的细剑,直插天穹。
“好家伙,如果我没看错,那是茅草吧!”孙管治员岁数较大,曾在地里做过农活。
虽说茅草和水稻外貌近似,但他还是一眼就辨别出来。
孙管治员不敢置信的撑起眼镜,揉了揉眼眶,发现自己没看错后,这才吃惊地环顾一圈。
发现周围都生长着清一色的茅草,犹如墨玉修裁的叶片周围,布满锯齿状的倒刺,若是被划到皮肤上,必然会留下一道血痕。
孙管治员降低车速,问:“现在往哪拐?”
劳黔辨别一圈,指着不远处的依稀能见到影子的小路,说:“就那,看起来像是路的草丛,直接进去。”
昨天走的时候,还是泥泞道路,即便覆有杂草,可依然能明显的知道,是一条乡村小路。
可今天再来,却是已然荒草丛生,辨别不出。
“应该是那边的一坨黑影。”劳黔指向远处。
隐约可见屋舍的轮廓,遥遥盘踞在苍茫大地上。
这里太荒芜了!
除了那一座屋舍外,方圆几里见不到任何一家住户。
其实天气晴朗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到远处连绵的建筑。
可眼下天色昏暗,瞅着乌云就要当头压下。
茂盛的灌木,树林,还有灰色的浓雾,全都影响了视线。
顾管治员紧了紧衣服,把空调出风口关掉。
“冷啦!”孙管治员说着,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管治署这两老公务车隔音效果不好。
车轮压在草地上发出声响。
“刷刷刷”的清晰传入耳中。
不时还有草茎卷入车轮或是底盘的缝隙,继而被大力扯断。
咖啦!
咖啦!
崩断声夹杂在窸窸窣窣之中……
竟有一种幽邃的苍寂氛围,在空气里弥散。
劳黔搓着自己的胳膊,想要驱散这种莫名的阴冷。
“是不是前面那栋屋舍?”孙管治员问。
劳黔沉吟片刻:“像!”
“什么叫像,你这话,不靠谱。”
灰色的两间瓦房,孤零零伫立在荒野从中。
窗户上的玻璃蒙满了灰尘,早已透不进光亮。
旁边伴生一棵苍老的桃树,树干遒劲,宛若盘踞的虬龙一般,蜿蜒伸长。
一股死寂的苍茫,扑面而来。
好不容易才把车开到屋舍前。
“到底是不是?”
“是啊,灰砖灰瓦,旁边还有棵桃树。”
听到劳黔准确的回答,孙管治员当先下车。
“看起来真的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顺便戴上手套。
“怎么说?要不要喊当地管治署联合办案?”劳黔站在一旁询问。
“不需要,已经交接过了,顾,开锁。”
顾管治员戴着白手套上前,手里还捏了一串铁丝制品,像是电视剧里的万能钥匙,每个型号都有。
“这门没锁啊!”
顾管治员刚到门前第一眼就发现门上并没有锁,而后下意识的就上手推门,岂料,这一下就把门直接推开了。
根本就没有上锁。
“不可能啊,昨天那么大风,没锁住怎么可能关的严严实实。”劳黔当即反驳。
处于礼貌,他昨天并未推门。
可是那么大的风,别说虚掩着的屋门,就是树都被刮倒了几棵。
他径直上前:“难不成这个位置背风?”
劳黔伸出手感受风的方向。
“走吧,进去看看。”孙管治员道。
“这里应该是大厅和卧室,旁边那个可能是厨房。厨房等会再看。”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后窗户完全成了一个摆设,进不来一点光线。
厚厚的灰尘估计有好几年没擦拭。
大厅的摆设很简单。
墙角处一口褐色老式大水缸,上面盖着两块两指厚的木板,中间还压着一块亮青色大理石。
再者就是窗户下方摆着一套桌凳,桌子是一大一小传统八仙桌,凳子是条凳,一共六只。
在那个年代,这差不多属于标配。
房梁上用麻绳吊着一只树杈削成的钩子,上面耷拉有两根玉米棒,看样子是用来留种。
“真清贫!”顾管治员皱了皱眉头道。
说着从兜里掏出三只口罩,分发给劳黔二人。
随着屋门被打开,已经有灰尘漂浮起。
若是他们进去,必然灰尘漫天,还是带上口罩稳妥。
右侧墙壁上挂有一只相框。
上面同样沾满了灰尘与污垢,相片褪色严重,男女老少都有,只不过难以看清相貌。
“进去看看。”
相框旁边,是一道房门,孙管治员想要打开,却发现锁死了。
没有交流,顾管治员直接上来开锁。
这种老式的门锁劳黔都会开,两根硬一点的小铁丝戳戳就能打开了。
对于顾管治员这样的专业人士,仅是两秒钟就听“咯噔”一声。
门开了!
“味道真冲。”
哪怕隔着口罩,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霉味。
当然,也和他们戴的只是普通口罩有关,防护效果很一般。
房间里的陈设就要丰富得多。
两只衣柜,两只叠放的大木头箱子,一张靠里的大床,一张紧贴在门口的小床,窗户下,还摆着一只手动缝纫机。
都是上了年代的老物件。
“这也没啥啊!”孙管治员小心翼翼的走进。
生怕带起大量的灰尘。
他首先朝床上望去,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堆放在一角。
顾管治员跟在后边,直接走到衣柜前,轻轻拉开柜门。
值得一提,柜门中间的花色玻璃还是碎裂的,其中一扇正好把一只大杜鹃的脖子切开。
看起来有些瘆人。
劳黔站在房门外,并没有跟进去。
而就在此刻!
嘎吱!
身后的屋门突然关上。
屋里瞬间陷入黑暗。
吓得劳黔猛地一个激灵,而后迅速掏出手机,打开电筒。
一点炽白色灯光照亮,能勉强看到屋里的景象。
他咽了口唾沫,问:“你两还在吗?”
寂静!
劳黔能看到手机照亮的地方,孙姓和顾姓两名管治员还站在原地。
可是,有经验的人都知道。
在幽闭的空间里,手机电筒照在人身上,投射出影子,那种朦胧的地府感。
令人头皮发麻。
劳黔声音微微打颤:“你两别吓人啊,到底还是不是本人。”
“啊!”
孙管治员猛然回过头,一声大喝。
“诶喂~”劳黔骤然惊叫,直接就跳了起来,浑身直哆嗦。
就听顾管治员道:“这么大人了,不就风把门吹关起来,就把你吓的,跟小鸡仔似的。去,把门打开。”
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劳黔才放下心来。
吐槽道:“好家伙,还有心思吓我。”
说着,他就转身,走向屋门。
而两名管治员也打开手机灯光。
因为他们这次本意是来走访,并不是调查侦查,所以除了制服和执法证以外,就连开的公务车上都没有管治署的标志,自然也不提带什么设备了。
“嗯?”
劳黔拉了一下门栓,很坚挺。
加大力度再拉一次,可大门依然纹丝不动。
劳黔心里“咯噔”一下,霎那间就觉得不好,要出事。
“干嘛呢,磨磨蹭蹭的,开个门要多长时间。”顾管治员见几个呼吸过去了,室内的光线依然阴暗,当即不耐道。
劳黔盯着门栓道:“打不开了!”
门共有两个扇面,背面各竖着一条粗实的木条,木条中部掏出长方形空洞,能够把一根方木塞进,起到锁门的作用。
而这扇门上的横木,此刻并没有塞进孔洞里,所以应该是可以直接打开。
可现在两扇大门纹丝不动。
就算一只扇面可能被卡住,可是总不能同时卡住吧!至少,能被晃动吧!
这纹丝不动什么鬼?
“啥玩意?”顾管治员离门口近。
三两步走了过来。
有了两只手机的灯光,明显更亮堂些。
顾管治员上前用力拉门,可同劳黔一样,根本没能将门打开。
“怎么样?”
身后,孙管治员也走了过来。
他在尝试了一番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真特么出鬼了!”
顾管治员打破了片刻的沉寂:“砸窗户先出去?”
“不行,窗户有钢筋。”劳黔道。
“能行。”孙管治员道:“至少能让光透进来。”
说着,他端起一只条凳,直接砸向和屋门相对的后窗户。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