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谈心时,时光悄悄流逝,只听见院墙外传来“咯咯咯”地嬉笑声。
小桑洛、韩子熙、阮阿妹三位女媛说笑着走进院子,小桑洛手里拎着一个小竹篮,用白麻布盖着。
“姊姊,你们饿了吧?阿娘给你们准备了吃食。”小桑洛说着,把小竹篮放在小亭石案上,掀开白布,里面有七八个烙好的胡饼,一陶盆鸡肉笋片,香喷喷的冒着热气。
“姨弟,你‘丈母’烧菜手艺可好昵,往后你可有口福了。”吃完一块夹着鸡肉笋片的胡饼,嵇姞取笑的说道。
“阿姊,不是该叫‘娘亲’或者‘阿娘’吗,怎么是‘丈母’?咯咯咯……”韩子熙难得看见嵇姞笑着说话,说完笑得有些肚子疼。
小桑洛听完,神情忸怩、刷地小脸一片绯红。
“小桑洛,给姊姊说,姨弟咋叫唤你阿娘?”嵇姞笑眯眯地问道。
“阿姊,小桑洛估计不情愿昵,还是叫婶婶吧。”韩子熙用手撩了撩小桑洛的衣衫,见小桑洛不开腔,继续说着:“小桑洛,你说说,咋叫唤?”
“姊姊,饶了我吧。我也不知。”小桑洛红着脸、手足无措地说道。
“吖,这可咋办昵,过了明日我去提亲时咋说?”嵇姞说话时清澈的眼神,洋溢这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魏道濛看着表姊,尴尬的想赶紧溜走。
几个女媛要是戏谑调笑起来,太可怕了,他完全招架不住啊。
“阿姊,提亲时我陪着你,见了小桑洛阿娘我就使劲唤,婶婶,你家‘郎婿’不知道咋样叫唤你,让我来问问。”
“叫丈母。”阮阿妹神补了一句。
几个女媛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闹成一团。
魏道濛正溜到亭外、正欲逃遁,听见嵇姞喊了一声“回来”。
“说正事。明天开始,你们三人每日清早去土塬上练剑,叫上佳良、苻康都去。提亲的事不影响你们练剑,我找王伯家小婶子合计合计,再定日子。”嵇姞正色的说道。
韩子熙、阮阿妹、魏道濛点头应诺,不敢半分违抗。
到次日,天麻麻亮,魏道濛、魏佳良、苻康就在土塬上各自练了起来,不多一会,嵇姞带着韩子熙、阮阿妹走上土塬。
待五人在一侧站好,嵇姞嗖地拔出阿娘的长剑,剑光闪闪、嘶嘶破风,她身姿轻盈似燕、点剑飞掠,剑身骤如闪电,草叶纷崩,剑势时而磅礴万钧、时而秋霜流光,剑身环绕她周身行走,带起衣袂翩跹[pian xian]。
五人同时呆立当场,魏佳良、苻康被精妙绝伦的剑法震撼的无以复加,原以为小娘子只是督促他们上进,谁曾想竟是江湖一流高手,心中既庆幸又汗颜。于此乱世,“亲卿讲礼”,前有蔡文姬、左棻[fen],后有谢道韫[yun]、苏若兰,谁说女媛不如郎。
连韩子熙都几年没见过嵇姞使剑了,没想到阿姊剑法这么好,可以十数招之内败天盗门圣手吴锐。自己要好好练剑了,不然,就在阁中终老吧,再没外出机会的。
嵇姞将绣衣使的浑吾剑经中“流云出岫”、“风卷残云”、“素月分辉、”流光霁月“缠斗四招及‘滕兔逐影”、“鱼戏田田”、“飞燕抄水”、“青龙吹篪[chi]”、“有凤来仪”袭杀五招各使了一遍,收剑入鞘,才缓缓说道:“浑吾剑经乃杀伐之剑,讲求刚柔相济、飘逸轻快、吞吐自如、腾挪跌宕,剑法于秦之锐士剑中脱胎、于汉之剑道三十八篇中完善、于曹魏时期大成。共三种步法、十五招式,我今日使出的是浑吾剑经中的缠斗四招及袭杀五招,你们相互切磋、细细练习,一月之内,务必熟练使出。”
几人抱剑应诺,开始练剑,嵇姞看了片刻,一转身,飞下土塬,脚尖轻点几处草屋顶的石片,纵身落在溪涧旁的晒谷场上。苻康、魏佳良看的目瞪口呆、吃惊不已。
数息间,嵇姞已到了王老伯门前,喊了声:“王伯,在家么?”
“小娘子,快请进。”
“王伯,不知小婶子明日可有空闲,一同去小桑洛家说个亲。哦,还要请小婶子陪我去惘川逛逛,备些挚礼。”
“有昵,有昵。喜事喜事,蕞[sui]女子,快,喊你小娘去。”王老伯喊了一声。
屋里走出一个比她略长几岁,身材高挑、瓜子脸的嫂嫂,嵇姞叫了声“小婶子~”。
“是小娘子呀,快进屋坐。”
“不了,请小婶子帮个忙,备些说亲的挚礼。”
“喜事、喜事啊,这就走。”说着,小跑到嵇姞身边。
不多一会,嵇姞和小婶子、佳良家小嫂嫂就聚在一起,一路说笑着向铁冶坊走去。
走进铁冶坊,嵇姞看到聚落里铁匠已经能将“汉代百炼钢”工艺提高到了“宿铁钢”,用木炭烧将炉中含铁的赤石烧成海绵状的块炼铁,即为熟铁,将熟铁水加入铁矿粉末,经过渐火加热锤炼,反复近百次,即为百炼钢。
而将较好的铁石冶炼出的生铁融入熟铁水,让生铁和熟铁“宿”在一起,而后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畜之脂,数次锤炼出的钢被成为“宿铁钢”。聚落里桑木弓的箭簇、柴刀、菜刀用的就是这宿铁钢。
“小娘子。”一旁歇息的老汉唤了一声,又说道:“这是我家大郎、那两位后生是刚来聚落里的新流民,先前可是筑长安宫的工匠,这宿铁法还是他俩教授的昵。”
“小娘子~”几个精壮的汉子几乎同时唤了一声。
“王老汉,明日要去给小郎主说亲,请大郎带几个铁匠帮个忙。”小婶子带着温婉的笑容,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喜事喜事,大郎、陈群,你们几个随小娘子去。”
“明日请大伙喝葡萄酒!”小婶子临走许诺了一句。
出了铁冶坊,三位女媛带着四位精壮汉子取了绢便直奔惘川,一路上几个精壮汉子吃着小嫂嫂准备的胡饼、鸡蛋,喝着从聚落兑的米酒,高兴坏了。
半兑半买的各式礼品、糖、点心、葡萄酒、煤炭、还有吕坞主那借的镔铁,全被他们推着诸葛丞相创造的独轮车捎带着“包圆”了。
三位女媛两手空空、不携片缕,一路绕着道游山玩水,倒也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