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娘的夫君从正京城前来寻她之事很快便在小村中传开了,下晌时便有不少村人纷纷提着各种青菜菌子、鸡鱼茶酒送来这间小院,热情地打着招呼。
“这便是程姑娘的姑爷啊?不错,高高大大的?就是太瘦了,若是再胖上一些,就真是个美男子了。”
“程姑娘,尝尝我家才出窖的茶,味道好着呢。有空带你家姑爷来我家做客呀!”
“这是刚打上来的黑鱼,凶猛着呢,做鱼汤最好。”
……
程柏蘅推却不要,那些村人便道:“程姑娘给咱们瞧病拿药也不收钱,要是连这些也不收我们以后病了也不好再来找程姑娘了。”程柏蘅便让来杏庐的小伙计张得水将这些菜蔬鸡全收下了,还让他以市价给每家将菜钱送过去。
郑辰琮瞧着张得水往灶间搬动这些菜蔬,好奇问:“阿蘅,你看病不收钱,你平日是怎么过活的?”
程柏蘅笑道:“我虽是没钱,可这里有一个大财主,买了房子雇了伙计,备下了好些药材,还要给我发了优厚的薪俸。”
郑辰琮也笑:“有这么好的事,是哪个乐善好施的大财主做的?”
程柏蘅道:“是沐公爷。”
弘武帝的密旨是封程柏蘅做平叛期间的道军大元帅,因此在道军消灭了洪沙瓦底叛军及袁甲,道军回到云南府休整半月后,程柏蘅便令副将闫长青带剩余的五千余道军回京,自己则向黔国公沐修告辞。
此时沐修已经二十岁,身材修长挺拔,生得面皮白净温润儒雅,看上去不像武将世家倒像一介文官清流。程柏蘅杀了贼首袁甲,帮助沐修报了杀父之仇,沐修自是对程柏蘅感激涕零,又见程柏蘅虽是皮肤黝黑,但姿容秀丽英气勃勃,不由产生了惜才和爱慕之情,只是再三追问程柏蘅将要去往何处。
程柏蘅思忖片刻后道:“这十余年来,我有两样技艺傍身,一为武,一为医。范文正公‘不良良相,便为良医’,我也‘不为良将,便为良医’。我想去寻一处风景如画之地,找一个背山面水的小院,开一个小药堂采医捣药治病救人,也算得偿所愿了。”
闻此言沐修倒是高兴起来,连声道:“程指挥使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处好地方来。在我的辖地,云南府向西北五百里的南诏有个叶榆城,城外有一片几万倾的大湖名叫叶渝泽,西靠点苍山,东临墨斗山。那里特产丰美,钟灵毓秀,实乃人间乐境。我们公府有两处别业便建在叶渝泽旁边,程指挥使便选一处开个药堂好了。”
程柏蘅推辞道:“多谢沐公爷美意。只是开药堂的地方我已经想好了,就在正京城南百里的一处小山村,是自幼养育我长大的地方。”
沐修哪里肯放程柏蘅走,连忙道:“不是本公硬要留程指挥使,只是那里的村子虽然富裕,却是缺医少药,不少人得了病只是硬抗着,尤其是老人家,实在抗不过病痛便自己走到深山里自生自灭了。本公早便想延请几名大夫到那里行医,可滇、黔两地地处边陲,与中原相隔千山万水,中原大夫都不愿背井离乡来我滇地,虽有几个大夫愿意万里迢迢来南诏的,但我们云南府尚且不够,哪会分到其他城镇和乡村?程指挥使若能留下来,也算为我滇地子民造福了。”
程柏蘅仍是推辞:“沐公爷,我那处小山村也是十里八乡并无药堂……”
“这个好办!”沐修笑着打断程柏蘅的话,“那里反正离正京城不远,我便多出薪俸聘请大夫在村里坐堂行医,这样他也不算背井离乡。程指挥使看这样可好?”
程柏蘅待要再找理由来推辞了,沐修却是趁热打铁道:“左右府里并无他事难得空闲,我便亲自陪程指挥使去叶榆城走一趟,咱们先去瞧瞧那里的风光,若是程指挥使喜欢那里愿意留下,咱们便着手在那里建医馆。若是程指挥瞧不上,就是去游历一番也好。咱们滇、黔地有的是好风光,总有一处能瞧得上的。”说罢吩咐管家预备行装,准备这几日起身前往叶榆城。
话至如此,程柏蘅不好再拒绝,便点头答应了。
几日后,当程柏蘅来到叶榆畔,只见山势峰峦雄伟,连绵不断,湖面湛蓝如玉,水天一色,湖光山色交相辉映,美不胜收。沐修瞧她喜欢也是喜不自胜,又费了几日功夫陪着程柏蘅登山游湖,程柏蘅也见识到了不少之前未见过的鲜活草药。
程柏蘅当然没有选公府几百亩地的别业,倒是相中了一处在庆村的小院。这里原是一位杨姓乡绅的宅子,因点苍山上的土匪下山劫掠,乡绅全家几乎被灭门,只有小少爷携少夫人回四百里外大研乡的娘家喝喜酒多住了两日,这才逃过这一劫。恰巧此时心有余悸的杨少爷要卖了宅子和地到他处谋生,因是凶宅要价也不贵,只有平时的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