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蔺澜也上前道:“陛下,袁家全族已悉数被拿下,全部关入刑部大牢。”
“好,好!”弘武帝抚须大笑,“今日否极泰来,全凭列位臣工众志成诚同仇敌忾,尤其是光复军大都督程怀北父女、克复军大都督郑辰琮、朕之六弟殿前司点检郑辰琪夫妇,还有朕的长子郑延钧也杀伤了不少叛军。肖首辅,待事件平息后便由内阁拟旨,今日有功之臣定要大大奖赏。”
首辅肖乃喜躬身道:“是,陛下。今日我大弘遇难呈祥,陛下又寻得皇长子,是瑞兆啊,我大弘必将国运昌盛,福祚绵长。”
众臣纷纷跪地齐声高呼:“大弘国运昌盛,福祚绵长。”
全身都痛,人悠悠荡荡,如同躺在河水中的一叶扁舟之中,时而似漂到一处冰河之中,时而又似漂到沸锅之中,四体百骸无一处不痛,好在有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抓着自己的手,在灼热时送来阵阵清凉,在寒冷时又涌来股股暖意。
喉咙很干,有人扶起自己,温热的汤汁缓缓流入口中。
“苦,苦……”郑辰琮轻轻摇头,带动了胸口的伤处,一阵锐痛令他醒过来,茫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在魏王府自己的卧塌上,郑辰琮轻轻转头,只见床旁之人绽开如花的笑颜:“五哥,喝了这药,伤才能赶紧好起来啊。”
声音很是温柔,如同一股暖流轻轻围住了心脏,此刻郑辰琮竟觉得幸福得无法呼吸。他痴痴望着眼前之人,不知有多少时候没有这样地望着她了,她的眼下淡淡的青黑尽显疲惫,嘴唇也干得爆起了皮,可就算如此也掩饰不住她娇美的容颜。郑辰琮突然记起那回夜里她炼制“无常”之毒时,自己以为心爱的姑娘中毒,之后喜极亲吻她的嘴唇,那嘴唇是如此柔滑细腻,如同春雨般滋润,又像是被云朵轻抚。想着想着,郑辰琮更是觉得口干舌燥,大口大口咽下这些药汁,不再觉得苦涩得难以下咽,却觉得那汤药滑入口中的好似甜蜜的琼浆。
一碗药喂下,程柏蘅见郑辰琮两眼迷离,双颊浮起异样的红晕,连忙放下药碗,以手腕去试郑辰琮的额头:“五哥是又烧起来了吗?”
绮思被打断,郑辰琮更是脸红耳热,他鼓起勇气将额头上的手握入自己手中,温柔地盯着程柏蘅的双眼,良久才问:“阿蘅,我睡了多久,现在正京城怎么样了?”
程柏蘅道:“五哥伤得太重,已是昏睡了两日,今日是四月初五了。那日克复军被你劝说倒戈,杀死了袁戈后缴械,陛下已经派兵部的人暂时接管了克复军,正在进行整军,清查袁戎的同党余孽。小青原是守着你的,是我要他回到大营配合兵部的人去了。城防司被刑部接管,也在追查逆贼顾邦图的同党。殿前司官兵伤亡不小,燕王忙得脚打后脑勺,半个时辰前刚抽了个空过来看你,没坐多久就有两拨下属来禀事,只好赶紧回去了。对了五哥,你知道吗,小军竟是陛下的亲子,当年在皇宫大乱时敬德皇后为保全小军的性命,将他放入桐油木箱中顺着排水渠漂入护城河中,之后被梁小青的养父救起。”
“小军?对,对,我说怎么一见到他就觉得亲切呢,原来他竟是延钧。时隔十余年,陛下终于父子团圆了。他们是怎么相认的?”郑辰琮面现欣喜之色,不过他重伤未愈,强打精神说了这么久的话,几处伤口尤其胸前中箭伤处锐痛,微微泛红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额头也冒出了冷汗。程柏蘅忙驱动内力,以疏引功帮郑辰琮引导内息疗伤。因之前解软筋散之毒,郑辰琮已对疏引功有所涉猎,自己也运动内功跟随程柏蘅的内力在经络中缓缓流动,不到一刻钟便感觉百骸抚慰,内息贯通,身上的锐痛也仿佛不存在了一般。收功之后,郑辰琮感激地望着程柏蘅:“阿蘅,我在昏睡之时,是你一直在为我运功疗伤的?你身上的伤势也很重,哪能再为我耗费心神。”
程柏蘅轻轻笑道:“其实我运功既能为你疗伤,也是疏导自己的真气流转,于脏腑、经络也大有益处,我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听燕王妃说,那日小军以古琴弹奏了一首曲子,被陛下听到了。那是陛下亲自谱的曲子,是敬德皇后经常哼唱给延钧听的,别人并不知晓此曲。之后,小军在叛乱中受了伤,他臂上的胎记、胸前挂着的信物被陛下看到,父子这才相认的。”
“真是因缘奇遇啊。那时延钧还不足两岁,竟还能记得大嫂哼唱的曲子了,这才以琴声引得陛下过来相认。阿蘅,你我也是一样的,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曲折之后,如今你仍然能坐在我的眼前,陪在我的身边。”郑辰琮喃喃道。
“兜兜转转几遭,我没想到还能与你并肩。”程柏蘅温柔注视着这个眼中闪着星光的男子。
鼓足了勇气,郑辰琮将程柏蘅的手拉过来贴到颊边轻轻摩挲,双目炯炯道:“阿蘅,那一日我以为袁未央真的害死了你,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我恨不得登时就死在袁平的箭下,那样就不用再忍受那些蚀骨的心痛了。如今你我再度重聚,我是一刻也等不得了。阿蘅,我今日便进宫,求陛下为我们赐婚。”
一阵热意上涌,程柏蘅的脸一直红到了脖根,泪水也不禁涌出眼眶,她连连点头:“五哥,我也去,我与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