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柏蘅打量梁小青兄弟,两个月不见二人眼见着长高了不少,面上也都红润了,发髻收拾得干净利落,衣裳也穿得整整齐齐。程柏蘅笑着摸着梁小军的头道:“不错,看着壮实了不少。咱们进屋,你俩给我说说这两个月是怎么过的。”
“对,对,蘅哥也一路辛苦了,快进屋坐。婆娘,过来给客人倒水。”秦庄头又扯开嗓子叫人。
四人进屋后,秦庄头的婆娘秦大娘笑眯眯地端过来茶水还有鲜摘的桃子和香瓜,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秦庄头夫妻便留下三人说话自己去忙了。
梁小青就开始讲从程柏蘅走后,他们兄弟俩卖了马,在那座土地庙不远处租了两间房子,等小军病痊愈了两人一块到吴秀才办的私学交了束脩。兄弟俩天天用功读书,不过还不到两个月曹三就找上门来了。曹三说是恒哥托他接兄弟俩去京城,兄弟俩并不相信曹三的话,一口咬定要见了恒哥才走。曹三见好说歹说他们兄弟也不信,便硬将他们兄弟二人擒上了车,走了好几天才到的京城。最后,小青还恨恨道:“这个曹三,也不让我们收拾行李,恒哥你给我们买的衣裳都没带着,租的房子一下子交了半年的租金,还有束脩……多亏剩下的十二两银子我一直揣在怀里,要不可得心疼死了。现下银子也用不着了,还是还给你吧。”说着,梁小青从怀里掏出一小包银子递到程柏蘅面前。
程柏蘅手一摆道:“这银子你们留着自己用。我原是想等在京城安顿好了再去接你们的,不想还是和赵九碰上了。赵九一直想拿捏住我,想借你们兄弟来威胁我,我便找人把你们给抢了回来。你们住在这里怎么样?”
梁小青道:“秦大爷和秦大娘待我们极好,他家三个哥哥、两个弟弟也都对我们很照顾。”
程柏蘅笑道:“你们就先住在这里,等我的事都办妥了,再把你们接到正京城里去。你们在这里好好跟着先生读书,缺什么就找秦庄头帮忙。”
梁小军闻此言拉住程柏蘅衣角,道:“恒哥,你怎么才来又要走?”
程柏蘅对梁小军的敏锐很是惊奇,暗道:“真是个顶顶聪明的孩子。”道:“我还有事,不能在这里多待了,不过有空我一定过来看你们。”
梁小青望着程柏蘅,几次想开口却欲言又止,程柏蘅见状笑问:“怎么了小青?有什么话说就行。”
梁小青红了脸,嗫嚅道:“恒哥,我们已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有点说不出口。我就是想问,你能不能给我们请一位武师父?”
小军也跟着说:“是啊,那回曹三要带我们走,我们不听他的想跑,他就那么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腕子我就动不了了,我骂他,他往我脖子上这么一按,我就说不出话来了。还有那天从曹三马车里接我们出来的那个大叔,他左手抱着我,右手抱着哥哥,那么高的墙一下子就跳过去了。我也想学这样的本事。”
程柏蘅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已经给你们找了一个教习功夫的师父了,应该这两天就能到的。咱们可要说好,学武很苦很累,要多动脑筋,勤学苦练,还要坚持不怠,不能半途而废。”
梁小青兄弟喜得点头如啄米,连声道:“太好了!恒哥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
程柏蘅要走,梁家兄弟出门相送,秦庄头也闻声出来道:“恒哥儿,吃了午饭再走吧。刚才我婆娘已经杀好了一只大公鸡正拔毛呢,咱们中午吃炖鸡。”
程柏蘅道:“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在这里吃饭了。以后就要劳烦秦庄头好好照顾小青、小军兄弟两个了。”
秦庄头连连摇手:“恒哥儿这是哪里的话,这是东家交代下来的事,我一定待他们比自家孩子还要上心。”
梁家兄弟将程柏蘅送出村,一直目送到一人一马连影子也看不到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程柏蘅出了红枫庄,沿着樵山山路往山中奔了大半个时辰,将马停在了三清观门口。她抬头看看日头,此时约摸午正时分。
“他们二人大概已经谈妥了吧。”她想。
那日说完与西羌盟约之事,郑辰琮拍案而起:“就是那个赵正朴?一个背信弃义之人,我怎能信他!”
程柏蘅道:“阿舅可是不愿与西羌立约?”
郑辰琮恨恨道:“道理我都懂。可他那日险些伤了你,我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阿蘅,我知道你能说动他联盟实属不易,我们必得抓住这个机会的。我们与弘昌老贼交战七八年了,再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终有决战的时刻。西羌和北狄两国一直以来虎视眈眈,北狄还好并不与我们相接,西羌却是与我们相邻,若是战事要紧之时西羌在我们背后再捅一刀,形势将对我们大大不利。”
程柏蘅道:“敌人的朋友不一定是敌人,尤其是因利益而结交的朋友,不但可以成为己方好友,甚至也可以成为攻破敌人最坚利的武器。”
郑辰琮连连点头道:“阿蘅,你放心,阿舅在这里发完牢骚就罢了,肯定会拿出结交朋友的诚意与他们谈结盟的。”
三清观中嘉木葱葱,冠盖亭亭,程柏蘅拜过了玉清、上清、太清三位天尊,走出大殿在一株几人合抱粗的银杏树下站定,不多时从后院走出两人,是郑辰琮和贾平。隔着宽敞的半边庭院,郑辰琮目光向她扫来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径自出了三清观。又过了没多久,赵卓也带着曹三从后院走了出来,远远见到程柏蘅愣了一下,很快便笑着过来,抱拳道:“李恒兄弟,好久不见了。”
程柏蘅拱手道:“赵九哥。”
赵卓道:“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后殿里阴暗,猛一见魏王把我吓了一跳。”
程柏蘅笑:“赵九哥为何害怕,莫不是心中有鬼?”
赵卓道:“不是心中有鬼,是活见鬼好不好?”
程柏蘅:“赵九哥与他都谈妥了?”
赵卓:“大体是谈妥了。也就是我豁达大度,没有计较当日要砍我臂膀之事。其实,当日他若不是用那柄锋利的宝剑,也不一定能胜得过我。郑辰琮这招瞒天过海之计用得不错,去年听说他被刺死我还直道可惜呢,原来是另有用意啊。”
程柏蘅不欲多谈此事,笑道:“赵九哥,听闻三清观的素斋很是不错的,我刚才订下了一席,请两位哥哥一道用顿斋饭如何?”
赵卓大笑出声:“这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正巧觉得饿了。你不着急回去当差?”
程柏蘅道:“难得请了一日假,不如由小弟略尽地主之谊,等用过斋饭也请两位哥哥观赏一下这樵山美景。”
三清观的素斋讲究意、清、鲜、香,每道菜都取了菊花献瑞、如意锦囊、百果纳福之类的喜庆名头,菜品精致,味道宜人,确实名不虚传。赵卓、曹三连称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