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又往床上躺，嘀咕：“吃什么薯片，一大包吃下去，也不怕上火。”

小红被关在房间，不能玩又不能吃零食，嫌无聊，跳上床对一一的后背讲八卦，“我跟你说，我们班上有个男同学，个子高，人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好多女同学喜欢他呢。”

“哦。”一一心里笑十岁的小红也有喜欢的人了，她翻身对着小红，“他长得多好看？像明星一样吗？”

小红吃吃地笑，“反正就是好看，比其他男同学好看。”

看她那花痴样，一一猜到了，“你也喜欢他？”

“对呀，我喜欢他，我呀天天跟在他后面，问他喜欢谁，一开始他笑，他说喜欢我，我听了很高兴，继续跟在他后面，可是他不高兴，叫我不要再跟着他。”

这事真是尴尬又扫兴，一一问，“他叫你不要再跟着他，你会伤心吗？”要是别人这么对一一，她会哭得很伤心，会难过很久很久。

“不不不，”小红拼命摇头，“他赶我走，他不喜欢我，那我就不喜欢他，我去喜欢别人。”

看小红满不在乎的样子，一一不可思议地想，小红能活得这么没心没肺，而自己却总是苦恼，人与人之间差距也太大了，她们还是亲姐妹呢。

“唉！”何丽在客厅擦桌子，隐约听见孩子房间有说笑声，就知道她俩没闹脾气了。

“你也是的，别光顾着看报纸，也帮忙干点活啊！”何丽又冲吴强发起了牢骚。

吴强嘟囔着，“干点活还要那么唠叨。”手上的报纸也不折一下，乱糟糟的被扔在了一堆报纸上面，又引发何丽一阵牢骚。

龙年春节大年三十，吴大柱夫妇对着六个子女送的礼物眉开眼笑，有娣的礼物是高档家电，来娣的礼物是保健品，盼娣送的是羊毛围巾和茶叶礼盒。

招娣和引娣家里有困难，就把礼物省了，跟吴强一起买了年夜饭的菜，给爸妈做年夜饭，权当是春节礼物。

招娣引娣和吴强夫妇见有娣和引娣日子过得风光滋润，自己起早贪黑地忙，还是比不上她俩赚的钱多，这种对比挺让人不好受的，姐弟六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生活差距越来越远。

满桌鸡鸭鱼肉做好，全家人都入席了，吴大柱夫妇端起酒杯，吴强也端起酒杯回敬父母，对大家说，“新的一年到啦，但愿今年大家都和和美美，不要再吵架。”

有娣来娣，招娣引娣，听到不要吵架这几个字，不甘示弱地互相瞪，吴大柱夫妇看过来，她们又假装没事，眼神转到别处。

吴强还没说完，“但愿姐姐们、外甥们有空多开导一下一一小红，让她们懂点事，少闹脾气，再给她们辅导功课。”

有娣用“早就知道”的语气说，“孩子学习不好，得给她们上补习班呀！小学到初中这段时间最关键，不能掉以轻心！”

“就是，”来娣挑剔的眼神落在一一小红身上，“我们可以帮着介绍一些补习班的！”

“噢，那可太谢谢了！”吴强喝下了小半杯酒，“我给我们家的孩子在准备读大学的学费了，她们可得争气点儿啊！”

有娣和来娣齐声对一一小红说，“听到没？你们爸妈为你们多操心！你们俩可得好好学习！不要贪玩！”

一一没有回答，面前有一桌子丰盛的菜，可搭配上这些训话，菜再美味，她也没胃口。

小红可不同，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才不管别人说什么，有好吃的就一定要吃个痛快。

然而亲戚们还没有说完，有娣来娣训完了一一小红，下一个目标是万峰。

去年初升高考试，万峰成绩刚好够上普通高中，就已经挨了一顿训，有娣来娣，罗刚朱健小梅，轮番上阵，批评他不努力不上进。

现在他耳边听到的又是那些话，“万峰！上了普通高中，要更加勤奋学习！不要受那些差生的坏影响！后年还要争取考名牌大学！”

万峰木然地应一声，引娣反应也是淡淡的，“他读书很用功了，何况我们家的条件，也只够供他上普通高中。”

“没出息！”有娣斥责，“你这个当妈的都这么不求上进，那孩子能有什么前途？”

室内气氛多了些紧张，吴大柱夫妇又在心里酝酿，怎么制止两个女儿吵架，招娣想的是怎么转移话题攻击有娣，来娣想的是怎么给有娣帮腔责骂引娣母子，盼娣和吴强夫妇想的是等下几个姐姐吵起来，他们怎么调解。

罗刚、朱健、小梅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引娣母子，心中怪他们破坏气氛，万峰、玲玲不安地等着冲突发生，一一害怕有娣来娣骂着骂着又骂到她身上，只有小红和小东，他俩光想着吃。

换做是以前，引娣听到有娣那样说，确实会发火，站起来拍桌子，指着有娣鼻子大骂她多管闲事，非要吵赢她才算完。

可是这几年又是照顾卧病的公公，又是干临时工的工作补贴家用，引娣十分心累，孩子的学习，她管不了太多了，只靠他自觉，读普通高中也没什么，以后能供得了他读大学就供，供不了，就让他早点工作，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引娣认为，兄弟姐妹能给自己的帮助十分有限，跟她最好的招娣家里也有困难，有心无力，盼娣吴强是真心帮忙，但也要先兼顾他们自己的家庭。

而有娣和来娣，并不是不想帮忙，只是她们改不了那副自以为是的傲慢态度，让引娣十分厌烦，因此她们帮不上多少忙，姐妹关系也没有改善。

全家人都在盯着自己，引娣还是淡淡的态度，“儿孙自有儿孙福，操心那么多干嘛，菜都快凉了，快吃吧。”

在座大多数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纷纷提起筷子夹菜，这顿饭还是夹杂着一些不那么和谐的话，又是来自有娣和来娣，时不时提醒，“一一，手要扶着碗！”“小红，一次夹菜不要夹那么多！”“万峰，一盘菜都被你吃光了！”“小东，不要玩筷子！”

一一目光移过她懵懂的弟弟妹妹去看万峰，他神情十分平淡，看不出对有娣和来娣倒胃口的训斥有什么反应，但她不一样，越听到这些严厉的训话，她的内心越是封闭，脾气越是倔强，对外界也更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