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听完皇帝的描述后,缓缓开口,“臣女读过一本书,书中说‘万物得其本者生,百事得其道者成’,万事万物只要符合自然规律、人文道义就可成功。于您刚刚提到的事情来看,高额赋税已超过百姓的负荷,这自然是不成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朕有罪了。”
“皇上是君子,而君子只是才华谋略气概皆高于普通人,却不是圣人。既然非圣人,又怎能事事顾及的如此周全细致。税收本身无罪,矛盾的爆发只是下面人做事时没有考虑实际情况,一味地循规蹈矩。”
“那依你之言,朕当如何?”
“臣女刚刚议论政事已是大罪,不敢再继续妄谈,更不敢指挥皇上。”
“无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随意说,朕也随意一听。”
“臣女认为,如今国家税收是固定数量收取,但百姓的收成却充满了不可预估的风险。不如改为收成的比例,让百姓留一部分填饱肚子,余下的上供给朝廷。可以制定一个标准,在标准线下的,国家补贴;标准线上的按比例上税。”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神采飞扬的身影。
此刻的皇帝对时安倒无半点杂念,只是最简单的欣赏。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快去向皇后请安吧。我们今天的对话……”
“臣女今日只是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不曾遇见皇上。”
时安到皇后宫中,皇后的态度与赏雪宴那日大有不同。
“时安啊,我知道你有一弟弟在大理寺,这下他就是太子的弟弟,本宫会为他安排一个更体面的官职。”
“臣女谢皇后好意,但是家弟年岁尚轻,恐担不起高官之责。”
“本宫知道你很是懂事,如今你时家也与太子结了亲,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自要好好辅佐太子。”
时安是擅长应对这类虚情假意的,不然换做时遥,可能嘴里的茶会被恶心的吐出来。
皇帝没再传旨给八阿哥,也就是默认了他的所作所为。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八阿哥浑然不知时安与太子的婚事。
他特意到蜀中的青城山中,寻了一个擅打玉簪的手艺人,制了一个黄龙玉发簪。
色泽光亮,如时安站在人群中那样吸引人的全部眼光。
八阿哥不懂情爱,他只是觉得黄龙玉那样夺人眼球的光泽,就该配那个熠熠生辉的女子。
今年雨雪格外的多,腊月里一连下了十几日大雪,八阿哥的车程一再耽搁。拖到腊月二十九晚才刚入了京。
除夕家宴,时安与另一位侧福晋跟在太子妃安雨柔身后。八阿哥等一众未成家的阿哥坐在后排。
八阿哥看到时安的那一刻,还以为是自己晃了神。她梳做妇人发髻,垂丝不再。
八阿哥几乎用了全部的忍耐力,才等到时安外出更衣。
“时安,你为什么与太子妃坐在一侧?”
“臣妾是太子的侧福晋,八阿哥您以后要唤我一句皇嫂了。”
“时安,我知道你不喜太子,为何短短两月不到,你竟?”
“八阿哥,有些话,不该您说。”时安的声音稍稍大了些。
八阿哥噤了声,将手伸到袖口,掏出那枚簪子。
“你如今的发髻,不知还能否戴上这支簪子?”
时安看着八阿哥要哭出来的表情,“臣妾不能收这枚簪子,于理不合。”
“时安,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但我相信你做事情一定有你的道理。若你当我是朋友,你就收下这枚簪子,若有一日,你想离开,或者需要我的帮助,你就想办法将这枚簪子送出府,我若看到,竭尽全力也会帮你。”
时安想到自己入太子府前夜,时遥泣不成声,五阿哥给自己一粒药丸,说是时遥连夜赶制的假死丸。
时安眼眶一热,忙转过身去。
“八阿哥,若有一日,你不再是八阿哥,有什么需要我时安做的,我也会尽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