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道:“老朽要是死了,就没人来给你们收尸了。”点亮油灯,拿起那块从未清洗过的破抹布擦抹桌椅。
灯焰摇晃不定,光线晦暗,只见屋中靠里停着七张长木桌,各躺着一具死尸,一股死人腐败的恶臭扑鼻而来。
独眼张一阵摇头,自是因为守庄人不会管理死尸致其腐烂之故。
他将所赶之尸弄进屋来背壁站成一排,叫那两个徒弟为晚塘涂抹桐油、草药,七窍处补填丹砂。
两徒弟见晚塘面皮如生,惊道:“有古怪!这小孩与昨日大不相同了!”
独眼张坐在椅上,看也不看,道:“是不是皮肤变得白嫩、光滑还有弹性了?”
两徒弟连连点头。
“这是尸变,又有什么大惊小怪?这孩子命中有煞,在生时克父克母,死后也会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如今才到‘白僵’的阶段,用不着害怕。为师明日画一道镇尸符,可以制之。现在太晚了,为师要在外面守夜,你两个在这里看管,不能再出意外。”
两徒弟谨遵师命,给晚塘浑身涂药,涂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少了引起尸变。
晚塘被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筋疲力尽之后,这一夜竟然睡得很香。
一直到天亮也没什么意外。
但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淅淅沥沥。
正所谓下雨天,留客天,尤其赶尸的,绝不可冒雨而行,尸体沾上水便坏了。
独眼张独眼望天,忧心忡忡地道:“要是雨下个十天半月,可如何是好?”
晚上他从背兜里拿出一个纸包,展开来是数块黑乎乎的肉脯,说道:“今晚那贼人必定前来。你两个就以此充饥,吃饱了互相涂上尸蜡,扮作死人,今晚我倒要看看,什么贼人如此大胆,竟敢来坏我的事。”
两徒弟看着肉脯道:“师父,这是什么?”
独眼张淡淡的道:“死人肉。吃了死人肉,才能避生人之气,来人才不会怀疑。”两徒弟相顾失色,都道:“我们先作装扮,完了再吃吧。”
原来两人动了心思,等抹了尸蜡,扮成死人后,趁独眼张不注意,偷偷将死人肉扔到桌下,吃的却是自己身上带的干粮,还特意装出难以下咽的样子给独眼张看到。
子时过后,独眼张仍旧到屋外檐下睡觉。两个徒弟混在死尸群中,一双眼睛却眨也不眨盯着四周。
晚塘横遭惨变,心情沉重,尤其对着一屋子死尸更是无法入眠。
三更时分,晚塘忽闻房中嚓嚓声传来,发现靠里边停放的死尸中,其中一具着灰衣的尸体竟然坐了起来,然后下地一步步向这边走近。那人生绢抹额,面无血色,表情僵硬,只有一对死鱼眼珠尚可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