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那侍卫统领偷偷瞥了眼府门,确定朱厚照和刘瑾已经走远,这才缓缓站起,招呼着身边两人去将大门带上,整了整自己的盔甲,重新昂起胸来:
“都起来,站好了!管好自己的嘴!今儿殿下没来过!”
建昌伯爵府内:
匆匆闯入的朱厚照此时正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而建昌伯张延龄就坐在其一旁,翘着二郎腿,大口吃着美食,喝着美酒。
“不是...这刘友这么有钱吗?比我父皇有钱多了啊!”
朱厚照此时也不复了之前的慌张,大口咀嚼着这比自己东宫还要好的伙食,一脸诧异的听着自己二舅讲述他是如何敲诈锦衣卫千户刘友的。
“可不是!这家伙光是随身携带的银票就整整32万两,这些个商贾统统都该死!家里估计银仓都堆不下了!不收白不收!”
张延龄狠狠的饮下一杯酒,不过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转首笑道:
“你看吧!我现在禁足,这刘友还不知道得吓成什么样子呢!等我禁足结束了还得再敲一笔!定能再敲出银子来!”
听了这句话,刚喝下一口蜜浆的朱厚照被呛得连连咳嗽,震惊道:
“二舅...咳咳咳...你...你还要敲诈他啊!你就不怕我父皇直接再关你三个月啊!”
“关就关呗....”
张延龄满不在意的夹了块鱼肚,放到朱厚照碗中,道:
“慢些吃!这鲈鱼是早上才送来的,烹制前还活蹦乱跳的呢!最是鲜美!小心刺哈!”
“三天一万两,这是禁足吗?这是赚钱啊!”
张延龄往嘴里塞了一块羊肉道:
“再说我又不是出不去!慌啥?”
朱厚照吃着鱼肚,一脸懵的问道:
“都这样了你还能出去?!”
“啊...”
张延龄不在意道:
“我在家里挖了地道,一直通到你大舅家柴房,这事儿你大舅都不知道,咱等下吃完就走,从你大舅家后门走,去抽精灵去!”
言罢,瞥了眼刘瑾,对朱厚照道:
“这事儿,得保密哈....你二舅我坏事儿干的有点多,可不得留两手!万一你父皇哪天要砍你二舅的脑袋咋办?”
“二舅,你真行....”
朱厚照默默竖起大拇指。
“那那些仆从都没了,你禁足结束怎么去找那刘友啊!到时候重新再招?怕是使唤着不顺手吧,要不要我回头带着他们再从密道走回来啊?大不了事后你就说是重新招募的呗。”
“叫他们回来作甚?还要发他们工钱。”
张延龄白了朱厚照一眼:
“才和你说密道的事情得保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图鉴,对着朱厚照一划拉,直接转出去十五万两。
“见面分一半!拿去花!”
“二舅!我太爱你了!”
“去去去!弄我一身油!这衣服可贵了!还有!你这哪儿找的衣服?回头叫人上来给你做一套丝绸的,微服出来咱也得有点气派嘛!哪能搞得跟叫花子似得!”
“二舅!这是平民穿得!”
“平什么民....不值一两银子的衣服,都是叫花子穿得!”
酒足饭饱,朱厚照揉着鼓鼓的肚子与刘瑾跟在张延龄身后,张延龄大摇大摆的带着二人走到了一处厢房,将摆件架子上的一个花瓶轻轻一扭。
咔嚓!
室内一丈高的火炕发出一声闷响,然而表面看着,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二舅!你不会把地道挖在炕下边儿吧!厉害啊!回头我在东宫也挖一个!”
朱厚照看着丝毫没有变化的火炕,不由稀奇,小眼睛看着张延龄全是小星星。
“哎!可别!你那东宫哪有什么火炕?瞎浪费钱!再说了,皇宫大内挖地道!你疯了吧!”
张延龄看着自己这机智的大外甥,不由无语。
这小祖宗要是在皇宫大内里挖地道,怎么可能会瞒得住那群东厂番子。
到时候一问、
嚯!
跟他二舅学得!
这不是坑我么!
不行!
这地道不安全了!
我得重新再挖一个!
将这炕上褥子一卷,一张与炕一般大小的竹席露出,稍一用力便将竹席拉偏了些,在炕中间露出个直径约莫一米的大洞。
“得嘞!”
张延龄满意的拍了拍手,对着身后的朱厚照招呼道:
“走着!”
三人钻入炕洞,顺着台阶往下走,越走越宽敞。
刚下来时,张延龄还掏出一个火折子,一路点亮通道两侧墙壁上的油灯,待到通道足以三人并行之时,朱厚照直接把自己的小火龙放了出来,三人借着小火龙尾巴上的火焰照亮周围通道,便缓步往前走去。
三人边走,张延龄便对着朱厚照二人介绍道:
“厚照,我给你说啊,再往前走会有一个静室,这室内放了足以吃一个月的干粮!这静室贴着你大舅家的水井,我把他家井壁侧面打了个窟窿,随时可以打水饮用!他家那井,井口窄!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朱厚照不由疑惑道:
“这难道大舅就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察觉异常?哈哈哈哈....”
张延龄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
“这地道全程百余丈,超过七成都在你大舅家宅子底下!还异常?他连丝毫察觉都没有!你大舅你还不知道?抠得跟什么似得,偌大一个侯府连丫鬟带仆役一共十几个人,他上哪儿能察觉?”
“emm....厉害....”
朱厚照不由咋舌。
“好了!到静室了!”
见前方甬道似是到了尽头,而角落更是多了许多布满灰尘的箱子。张延龄不由笑着走上前,轻轻一推墙壁,那墙竟是直接从中间开出一条缝。
“这个是一道特制的木门。外面刷上一层泥浆,你就说和墙壁像不像!”
说着,张延龄笑着将门推开,一步踏出笑道:
“我特意放了些掺铅的杂银在这里,哪怕密道被人发现,那些人也会以为这只是一个藏银之地!只会被那些个杂银吸引目光!”
“哈哈!我....”
走出通道的张延龄还待再说话,声音戛然而止。
“二舅,咋了?”
朱厚照不由好奇的探出头,张望起来。
就见张延龄一脸呆滞的站在静室之中。
这静室正对面亦是一扇带着把手的木门,一面是光秃秃的土墙,上面插着一个火把,另一面则是个大洞,通着水井,有些光亮。
静室四角堆满了麻袋,而这中间空旷之地,两张长凳和一个小木桌正静静矗立,两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此时正端着酒碗,一脸懵的看着朱厚照和张延龄。
“咳咳...”
一个锦衣卫有些尴尬的将碗放下,从怀中取出一道金牌,晾在二人面前。
“陛下口谕:建昌伯张延龄禁足三月,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