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养兵恤官,皆乃社稷之基,陛下自是无异议。
然则,宗室勋戚,历数载春秋,其于国朝之贡献,岂止微乎其微?
实乃分文未取,反累朝纲。彼等倚仗先祖赫赫战功,坐享俸禄近三百年,非但商贾免税,且繁衍之速,犹如雨后春笋,子嗣皆承爵禄,真乃荒谬绝伦,闻之令人扼腕。
陈奇瑜手执账簿,哗哗作响,正欲禀报:
“陛下,今岁宗室年俸,折银计之,竟达……二百六十四万两之巨,而百官薪酬,年需不过五十七万两。
至于九边军饷,尚欠……”话音未落,即被崇祯帝断然喝止。
“宗室俸禄,今岁休矣!欲求禄者,径来面圣!”陛下震怒之下,尽显决绝。
试想朝廷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尚需额外豢养宗室三十万众,且彼等皆坐拥朝廷赐田,富甲一方,犹需国库供养,此等奇事,岂非天方夜谭,贻笑大方之家?
明末财政困局,其症结之一,在于宗室之臃肿,太祖朱元璋之仁厚,竟成后世重负。他对后世子孙慷慨无度,亲王爵位遍地开花,犹如春日繁花,竞相绽放。
亲王嫡脉承郡王之尊,余子皆授镇国将军之衔,子孙繁衍,犹如江河汇海,波澜壮阔。嫡长承爵,余子则逐级递减,辅国、奉国、镇国中尉、辅国中尉……爵位如阶梯,绵延不绝,直至天际。
一时间,宗室人口激增,竟达数十万众,蔚为壮观。更有甚者,某王爷子嗣之多,几近百零八星宿之数,若非天意弄人,人间恐现天罡地煞之奇观,真乃令人啼笑皆非,戏谑间尽显世态炎凉。
户部尚书陈奇瑜,闻旨即应,如释重负,心中暗喜,压力骤减。
转而对杨嗣昌言道:“陛下圣明,然京营与秦良玉将军征兵之事,是否可稍作缓图?”
他深知国库初见宽裕,若不加节制,恐又重蹈覆辙,年末之时,国库又将门可罗雀,鼠辈横行。
且说大明近十数载,兵力恒定,风雨飘摇亦能安然度日,何故今朝急于扩军?此举实令人费解,莫非时局有变,暗藏玄机?
"洪卿家,以卿之见如何?"
崇祯龙目微转,聚焦于静若寒松、默坐一侧的新任兵部尚书洪承畴,言语间透露出探寻之意。
洪承畴,此人内敛深沉,即便是朝堂风云际会,亦难见其主动置喙,此等沉稳,倒是让崇祯暗自称奇,心生几分赞许。
"陛下,我大明正值风雨飘摇之际,百废待兴,又逢多难之秋。
征兵固是燃眉之急,虽二十万之数对国库而言非小数,然忆往昔高祖之世,雄兵百万,何等辉煌?
而今,区区五十万之军,何以维艰至此?实乃吾辈当深思之题。"
洪承畴一语既出,不仅回应了君上之问,更巧妙抛出新思,语带机锋。
崇祯闻言,不禁朗声大笑,"哈哈,洪卿此语,正中朕心!
卿虽寡言,却字字珠玑,深谙时局之要。"
言罢,不待群臣附和,便已洞悉洪承畴言外之意,尽显帝王睿智。
"剿流寇,驱建虏,非但需兵,更需精兵,需有敢为天下先、勇于赴死之士。朕已斩六蠹以充国库,银钱之困,岂能成为掣肘?诸位卿家,可还有疑虑?"
崇祯神色转肃,言辞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决心,掷地有声,震撼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