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流源脑袋上的火是蹭蹭往上蹿,腰上斜挎的剑柄被他用力握的“哐哐”响,单手直指元嘉钰:“元嘉钰你等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大爷这就上报京兆尹,治你个滥杀无辜罪!”
元嘉钰全然未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悠悠道:“好啊,本宫就给你两天时间等着你亲自带人来抓本宫。可若你办不到,你就要给本宫当三天洗脚婢,如何?”
陆流源冷笑一声,指着她鼻子骂道:“我若办到了呢,那你就给本大爷当三天洗脚婢!”
烟晚见他对元嘉钰出言不逊,福身劝道:“驸马慎言,不可对殿下无礼。”
“怎么?你元嘉钰也有输不起的时候?”陆流源抱臂挑衅道。
元嘉钰笑他荒唐:“怎么会?本宫只怕驸马到时无法兑现赌约,躲在外面不敢回来。”
“哼,本大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就等着牢狱一月游吧!”陆流源恨恨地瞪她一眼,骑上马就直奔京兆府。
两个人的赌约,在秋知恩的眼里,陆驸马完败的面儿大。
元嘉钰是什么人,皇帝护在手心的嫡亲妹妹,别说京兆尹,往上再高几层的官员谁敢动她。
这件事,元嘉钰虽说确实亲手杀了人,若辩称是为避免难民群暴乱引发更大暴动而做,谁敢说什么不妥。再者,现场除了陆驸马谁又敢站出来指证,除非不想活。
秋知恩臆想起陆驸马一脸憋屈地给元嘉钰洗脚的场景,那场景,太悲惨,她都不忍心再往下细想。
只是……这件事,她隐隐约约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回城的路上,元嘉钰瞧着秋知恩一脸沉思的盯着脚垫失神,一会儿像想起什么突然抬头看她,欲言又止又低下头沉思,如此反复两三次。
元嘉钰知道她心中有话,有心要调教她察人辨事,直言道:“韩娘子是有什么话要问本宫吗?”
秋知恩也不打算隐瞒,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儿全说出来:“殿下一向思虑周全,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杀一儆百的道理我懂,但殿下是如何知晓这边今日一定会发生暴动?虽说殿下给驸马的解释是来此代表陛下关心难民,可我总觉得殿下今日举动不像是来施恩,而是早知今日暴动,特意......赶来帮助驸马镇压......”
原本她之前荒唐做派让元嘉钰对她期望值不高,见她能猜出这一层,倒也觉得尚有那么一丝“孺子可教”,道:“看来,你也不算是太蠢。话,你只说对一半,施恩是真,镇压也是真。倒不是帮驸马,他不配。本宫提前得到线索,被本宫射杀的那名难民是你夫君所查的白骨荒成员之一,他是故意挑起这场争斗,以趁乱救下那队被羁押土匪中的自己人。他拿准陆流源软弱性子不会真把他们怎么样,所以才会集结人手制造混乱。所以,本宫才会来此瓮中捉鳖。”
秋知恩有些不解:“可殿下一直寻查白骨荒的踪迹,为何不将那人活捉审问?杀了他......线索不就断了吗?”
元嘉钰道:“他的用处走到这儿已是尽头,本宫真正要活捉的是他想救之人贾春秋。贾春秋是白骨荒的骨干之一,之前以龙脊山二当家的身份做隐藏,专门为白骨荒传递情报,可以说他是将金陵与外界紧密联系的纽带之一。此人十分狡猾,本宫也是费了不少时日才将他的底细查清,今日正好一击而中。”
元嘉钰在通天阁处得知贾春秋真正身份,故意设下陷阱引白骨荒成员来救,安排赵修眠射向他的弩箭往心脏处偏一寸,造成被救者贾春秋假死现象,施救者则由她亲手射杀。旁人只会以为那是她性情残暴引发的意外,而京兆府收尸的仵作是元嘉钰的人,贾春秋最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带回公主府的暗室。
秋知恩尚在为自己想到第二层而沾沾自喜,不曾想人家靖和殿下的计划在第五层,她佩服得连连点头,问道:“殿下,此人如此狡猾,又是金陵白骨荒联系外界的重要人物,被白骨荒如此信任,想来是个嘴巴牢固不怕死的硬骨头,应该很难盘问吧?”
元嘉钰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进到本宫这里,他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你回去告诉韩未安,让他夜里悄悄来趟公主府,本宫打算让他亲自审问贾春秋。”
秋知恩已三日未见韩未安,很是想念,自动屏蔽了她后面的话,兴奋道:“夫君今日会回来?”
元嘉钰被她整得无语:“你到底有没有听本宫说话!”
“有有有,让夫君晚上去殿下府内审问犯人,知恩脑袋牢记并保证完成任务。”秋知恩拍着胸脯保证道,又问道,“殿下如何知道我家夫君今日会回?夫君一般五日才会从书院回府。”
元嘉钰对满眼只有夫君的秋知恩无语且嫌弃,想起府里还有一个傻子,眼神更添嫌意:“那个傻子想要赢本宫,必然会找你夫君相助。韩未安只需听他简述事情大概,便会察觉其中关巧,知道本宫今日会召唤他进府。”
她说的没错。
正在书院批改学生课业的韩未安听陆流源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之后,抬头只回了他四个字:“你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