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缨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又看向李长生的背影，鼻翼一酸。

李长生好吃懒做，又死要面子，为此，根婶儿没少数落他。

这回他去问根婶儿借钱，肯定会挨一顿唠叨。

他这样都肯去，许青缨有些感动之余，又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轻轻掐了自己一下，身体传来清晰的疼痛，让她疼得嘶了一声。

这时，门外传来了根婶儿的数落声，许青缨更加确定，这不是在梦境里。

不多时，李长生便一路小跑进了屋，右手紧紧攥着什么。

“给。”

李长生跑到许青缨面前，带着一股风将她包围，他一把抓起许青缨的手，将一张十元纸币塞到了她手里。

“大团结？”许青缨惊叫出声。

“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不是说只借点车费吗？”许青缨压低了声音，问道。

她心里打起了鼓。李长生不会借着女儿生病的由头，趁机多借些钱去吃喝请吧。

李长生回答道：“咱们一家三口坐车去县里，果果还小不收票钱，我们俩一个人就得两毛钱，再加上住宿、吃喝等，穷家富路，多带点钱在身上总是没错的。”

许青缨了然，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李长生想得这么周到，竟是误会他了。

李长生没忽略她表情的变化，心中有些苦涩，但他也知道这些事都是自己年轻时做的孽，许青缨对他的印象，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眼下最重要的是给女儿看病。

于是，李长生催促道：“路费借到了，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许青缨飞快的点了点头，朝房间走去。

果果这会儿藏好了盒子，有些踉跄地从房间走出来，摸着干瘪的肚子可怜巴巴地喊道：“妈妈，果果饿，要吃鱼鱼。”

许青缨身子颤了一下，想起灶台上的毒河豚一阵后怕，幸亏孩子没有偷吃的毛病，便赶紧道：

“对不起呀果果，妈妈刚刚没注意火，鱼鱼有些焦了，不能吃了。这样吧，妈妈带你去小卖部买个豆沙鸡腿吃，好不好？”

李长生本以为女儿会很开心的跳起来。

果果听了却是摇摇头：“妈妈你盒子里没有钱了，豆沙鸡腿好贵好贵的。玲玲吃的时候，果果也想吃，她说要好多好多钱买，才不要给我吃。”

李长生听了，呼吸一窒，鼻翼有些发酸。

豆沙鸡腿不是鸡腿，只是一种形似鸡腿的面包。它表皮烤得油酥油酥的，里面填上甜腻的豆沙馅，只卖1毛钱一个。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对于缺油少甜食的农村孩童，还是很可口的美味！

但凡家里有个正常劳力，一个月挣几十块，孩子的豆沙鸡腿就能管够。

而他的女儿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上辈子直到死都没有尝过……

李长生动容道：“果果，爸爸给你买，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

话没说完，许青缨便扭过头来蹙眉看他，打断了他的豪言壮语。

李长生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有些愕然。

果果跑了过来，抱住李长生的大腿安慰道：“爸爸，果果不爱吃。妈妈说爸爸赚钱很辛苦，经常要加班，果果不吃零食，爸爸不加班，早点回家陪果果玩。”

李长生狠狠咬了咬舌尖，强忍住热泪，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早熟的言语，小小的个头，满头枯黄细软的头发，触手的高体温，一件件都让李长生心如刀绞。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好似被人掐住了一般酸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青缨帮他在孩子面前撒谎，把游手好闲不回家，修饰成了加班加点赚钱养家，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