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沈弦玉将潋命符递给凌宴风后,便返回幽兰城了。
幽兰城清寒殿,沈弦玉独自在药房熬药,偌大的殿内除了几个仆人,偏殿竟还隐约传出一阵吵闹声。
沈弦玉神情专注,双眸紧紧盯着药炉,似乎早已习惯了这喊声,他手中拿着扇子,不紧不慢地扇着炉火。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凝重,时而俯身查看火势,时而轻轻搅拌药液,动作轻柔而熟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影响了药效。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弦玉的额头上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可他却无暇擦拭,全身心地投入到熬药的过程中。
终于,药炼成了,沈弦玉着急把药盛出来,端进偏殿。
他迅速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垫在手上,稳稳地端起药碗,脚步匆匆却不失沉稳。他的眉头依旧紧蹙,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
沈弦玉端着药,还未进偏殿,就听见里面砸东西、叫嚷的声音。
来到偏殿,他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放轻了脚步,生怕让床上的人更加愤怒。
“都给我滚啊!”
床上的女人头发散乱,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眼神中透着狂乱与恐惧。
手臂胡乱挥舞,嘶吼着疯狂砸东西,让周围伺候的丫鬟都不敢轻易上前。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大人出去寻药后,夫人便一直发疯,怎么劝都劝不住。”
一位丫鬟满脸担忧的说道。
“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
“是。”
几个丫鬟躲着女人的攻击逃了出去,沈弦玉将药放在床侧几上,弯下腰整理满屋的狼藉。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们全都出去吗?本夫人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她拿起旁边的枕头砸向沈弦玉,沈弦玉微微侧身,躲过了这一击。
他端起药碗,缓缓走向床边,正当勺子递过去时,那女人却将一把汤药掀翻。
褐色的药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溅落在沈弦玉洁白的衣衫上。
瞬间,那原本纯净的白色被大片深褐所浸染,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愣住了,眼神透露着满满的伤心与震惊。
“母亲……”
一声母亲喊出,悲伤而又无奈。
原来,床上发癫的女人正是沈弦玉的母亲,而刚才丫鬟所说的大人,正是他为给母亲治病,出门寻药的父亲。
其实早在六年前,沈弦玉的母亲就已经开始变得疯癫了。
那时他才八岁,不明白曾经温柔慈祥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只能在恐惧和困惑中,独自面对这一切。
在母亲疯癫的日子里,清寒殿内也常常充斥着母亲时而哭闹时而狂笑的声音。
可这次,母亲竟将他辛苦熬制的药随意打翻,这让他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般,有说不出的痛苦。
沈弦玉呆呆地望着那滩褐色的药汁,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耗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满心期待这药能让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可如今却都化成了碎片。
他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杂着无尽的委屈,望着地上的碎渣,久久没有说话。
“我让你滚!听到没有,滚啊!”
女人还在发疯,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到处扔东西。
沈弦玉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静静地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药碗碎片。
待一切收拾妥当,他望着母亲癫狂的模样,轻声说道:“母亲,儿子不怪您,您会好起来的。”
那声音虽轻,却透着坚定和执着。
沈弦玉转身离开偏殿,步伐沉重地来到书房,坐在案前,双手抱头,思绪纷乱。
夜晚,清寒殿安静下来,沈弦玉坐在窗边,皎洁的月光洒在他俊朗的脸上,映出几分落寞。
白天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他望着窗外,那轮明月高悬,为世间蒙上了一层轻纱,却无法掩盖他内心的愁苦。
沈弦玉想起小时候,母亲牵着他的手在花园里漫步时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又明媚。
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遥远的回忆,只剩下疯癫的母亲,这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心痛。
沈弦玉出身名门,固然性子高傲,可每每看着这明月,他还是会怀念曾经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时光。
那时母亲温柔慈爱,父亲威严而不失亲切,他的名字便是父母家族重视的最好证明。
沈氏儿郎志高远,
弦音袅袅意绵绵。
玉质风华惊尘世,
德才兼备耀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