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抖，手中的卡差点没接住。

宋茗阳看到白管家回来了，他指了指桌子，白管家把卡放到桌子上，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周容游捏着一把纸巾，不断往他面前委屈的少女手中送纸，一边絮絮叨叨地安慰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样故意对你说的。”

“那天我很开心，真的……有你可以看清我的心……”

周容游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只能听到一句对不起。

江泠的手指终于动了，她捻起一张纸巾，摸上了眼睛。

颤抖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谢谢你，我知道了。”

随后，江泠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宋茗阳转头看向江泠随后视线又停在了周容游身上，周容游也转头对上他的视线，眼底是如出一辙的无可奈何。

他两无声无息地对口型。

“怎么办？”

宋茗阳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随着江泠的哭声越来越大，宋茗阳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哭声……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江泠抬手遮住了半张脸，她缓缓起身，靠在身后的沙发垫上，头发和手遮住她的脸，他们看不清她的神情。

宋茗阳心底地疑惑越来越浓重，他下意识扯着一把还在江泠身边的周容游，将他拉到了他的身后。周容游动了动被扯得生疼的手腕，宋茗阳像是如梦初醒般放开了周容游的手腕，他下意识动了很大的力，周容游的手腕已经青紫一片，他对自责的人笑了笑，转眼看向面前的躺在沙发上的女孩。

“江小姐，哭不是这样哭的吧？”

哭声突然停了，江泠抬手将手中的纸巾扔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然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发现了啊……”

她缓缓放下了那只遮住了整张脸的手，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他们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江泠的脸颊浮现出些许红晕，更是有一抹红晕染上了她的眼尾，为这极具魅惑力的容颜添了一分艳丽，黑如墨的眼中满是狂热。

“哈哈哈……”

她笑的肆意张狂，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宋茗阳看着她笑，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周容游此刻觉得有些可怕，这个女人如此深不可测。

半响，周容游终于开口问出了那句话。

“为什么？”

江泠笑够了，抬眼看向面前问出这个问题的男孩，抬手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为什么啊……”

江泠换了条腿跷，看着现在面前的人：“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很有趣。”

“你可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呢。”

江泠收回视线开始掰着手指数：“你看啊，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送了一个大礼，根据你的情况我探出了范宗琦那老家伙的虚实，虽然我自己也没讨的什么便宜吧。”

“老家伙……”周容游眼中闪过一丝炙热的光芒，他直勾勾看着面前掐着手指的女孩：“老头？你说的那个范宗琦是老头吗？”

江泠垂眸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也许是吧，毕竟我的状态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还有啊，昨天的晚宴上我看到了你，就是因为你收复了那个叫周琦宁的小姑娘……”她用另一只手指戳了戳下巴明媚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孩：“那姑娘是叫这个名字吧？”

周容游浑身颤抖：“你说琦宁……还活着？”

江泠满不在乎地摊手：“那当然，我都还活着，她又怎么会死？”

“那丫头不过是受了一点伤，现在已经没事了。”

收回了那分漫不经心，江泠眼中带上了那熟悉的喜悦：“这就是第三个点了，你明明那么在意那小姑娘，你还等坐的这么四平八稳，想说就说么，你在忍什么？”

听到这句话，看着周容游快速收回了他的方才溢散的情绪，江泠难得闪过一抹疑惑，像是孩童见到了他从未见到的事物而产生的好奇。

“你为什么不着急？还有，我这般做你为什么不愤怒？”

宋茗阳眉头青筋暴起：“你既然知道我们会愤怒，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我不明白。”

周容游拉了一把宋茗阳，对他摇了摇头，他转头望着面前的眼中尽是疑惑的少女，嘴角扬起了温柔的弧度，眼中也尽是温柔。

“你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人如此焦急，也不明白究竟怎样要达成怎么样的条件，才能让一个人对一个人到达这种程度，我曾经试图在网络上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人告诉我是时间，但据我观察时间并不是唯一决定因素。”

“那么你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江泠眼中燃起灼热的火焰，直直看着面前的男孩，她扬了扬下巴说：“你说吧，希望你的答案不要让我失望。”

半响，他终于开口说出了他的故事。

“我出自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和大多数人一样，但好像又比其他人更加不幸。我的父亲不知从何时起染上了赌博，他每次输完钱就回来家暴我和我的母亲，她每次都牢牢地将我护在身下，从来不会让我受到那个人渣的一点伤害。我的母亲她对的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她自己。”

“渐渐家里的积蓄已经支撑不起人渣的赌博，他家暴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试图去报警，但警方以家庭纠结这样的借口匆匆了结了，我被打的皮开肉绽，我的母亲本就貌美，人渣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他为了还债逼我的母亲去纯卖她的肉体。”

“我六年级放学回家，那是我第一次直面人的欲望，那交缠的肉体一副成为我的梦魇，我慌慌张张地从后门冲出来，在门前看到了正在玩手机的父亲，不一会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走了出来，给了他一把钱。”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我一直不敢去面对我的母亲。我想我考上大学有了工作，是不是可以带着她离开这里，她谁都对得起，唯独对不起她自己。”

……………

“我想也不是所有鬼都是这般，有的鬼比人还要纯良。”

故事结束了，沉默弥漫在整个空气中，周容游眉眼温柔，看着面前沉思的女子。

故事很长，是他暗无天日的前生。

故事很短，他多年辛酸寥寥几句便可结束。

像是看了一本小说，苍白的语言道不出他的苦楚，也难言出他的绝处逢生。

宋茗阳盯着面前少年的脸，他不由得想起曾经他去过的大草原，满地的野草肆意生长。

他想，面前的少年用野草来形容正合适。

遍地都是，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