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党家养鱼大获成功,羡慕的人有,佩服的人有,惦记鱼使坏动歪心思的人,更是有。可是,老党家的鱼,几乎就没丢过。
当年的庄稼人穷,都亏嘴,想鱼吃的人多。老党家人也算厚道,除去冰天雪地的冬天,在个大白天里,你怎么钓,党家人都不阻止。
奇怪的是,不论你的鱼饵有多好,鱼竿有多像样,就是钓不到大的,钓得最多就是野生的“小花栗棒子”和“扁担钩子”。老党家放养的鲤鱼、草根、胖头,你连想都别想。都说这老党家有手段,把鱼都养成了精。
孬心眼儿的人,见白吃,吃不到老党家的大鱼,就想法儿去偷。可是,无论谁去偷,无论去多少人偷,都是无一例外地丢盔卸甲,要空手而归。不是去的人都胆小,不是不敢深入筒子沟,而是受不了游荡在筒子沟周围的那些神出鬼没,又无处不在的大鬼小鬼们。
鬼火再多,再会跳动,也吓不住想偷鱼的人。但是这些偷鱼贼,一旦把网住的鱼,背在身,走不多远,就会听到极其瘆人的鬼怪动静,是一个劲在偷鱼贼耳朵边,或是头顶,像小孩儿唱儿歌一般,反复地命令说:“放下鱼,你好走。不放鱼,你难走。不听命令,准栽跟头。不信摔倒你,磕破你的头。你摔倒,你磕头,看看谁最难受。奉劝你,放下鱼,赶快走!奉劝你,放下鱼,赶快走!不然,磕破你的头,让你最难受!”
偷鱼贼一旦不放下鱼,就会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地摔得是头破血流。那些听到命令之歌放下鱼的人,就没有摔倒过。贼人不明所以,不死心地在白天偷偷想看个究竟,却只有渔具在,鱼却不见了。再看党家人,根本就不知道有啥事情发生。
起初,偷鱼贼都以为是老党家人在装神弄鬼。可是,细一琢磨,老党家人说的话,都是很侉的山东口音,怎么教,也说不出夜里那东北鬼怪的口音来。另外,根据那些摔倒在地的人说,他们摔倒后,明明听见有许多鬼在头顶不满地骂道:“妈的!一个可恶的老党家,把好好的鬼集弄成了四大块儿,每逢集市,想从头到尾好好逛逛,想跟老熟人见见面,都他妈地难了,都他妈的不成了!好在,老党家肯初一十五地把鲜鱼给我们供奉在小庙里,搞得我们有气,都没地方撒。你们来偷鱼,正好拿你们来撒撒气,也好有鲜鱼的味道闻一闻,享受一番。偷鱼的贼!再不放下,我们就连人带鱼,一块儿往泡子里拽。今夜,就让你们回不了家。不信,你们就试试呀!”
算领头的偷鱼贼在内,谁也不敢跟看不见影的恶鬼叫号,都乖乖地放下鱼,空手回了家。鱼不但没有捞着,连花钱买的渔具也搭上了。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据说,一到腊月,老党家除去第一个泡子不动,其它三个泡子,都下网能打出不少的大鱼,每年都卖不少的钱,日子过得数一数二了。
后来,老党家的三男二女五个孩子,嫁人的嫁人,进村的进村,都某了个好生活。夫妇俩也老了,不得不出山,跟着进村,筒子沟的家当,就想出手。附近的人,有的是想捡便宜,大多人不敢要,都怕自己的造化不够,压不住筒子沟的邪祟。
岭后有个姓张的老头儿,特别自信,觉得有四个横踢马槽的特驴性儿子,凭借火力旺,一定能压得住筒子沟的邪祟。可张老头儿不仅无赖,又鬼机灵得很,根本不想花一分钱去买,也不想给租金地去租。是不知羞地拎着酒,多次跑去向老党头哭穷,希望能可怜一下他,赊给他,要五年后,每年还一点儿。其实,这张家爷五个,因眼热党家的鱼,曾经多次不死心地偷过党家的鱼,但每次都没有得手。所以,他们自认对党家鱼塘所拥有的秘密,是非常地托底。认为,鱼塘属于自己后,也会像党家一样,能得到鬼怪们的护佑,因此要势在必得。
老党头见状,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心说:“不勤力地始终在维护和修缮这四个水泡子,也跟没有一样。想白要,就白送。是肥猪,也得一瓢一舀子地喂好才成。”就不收一分钱,把自己置办的东西全部拉走,留给老张一座空房子,外加四个只有野生鱼大水泡子。
老张家进驻筒子沟后,伪满洲国成立,鬼子搞兼并清野,竟然把老张家给落下了。可把老张家抖得,都不知道咋张狂了。种着大片的地,又养着鱼,见了人,腰板一挺,都不知道咋迈步了。那些失去土地,也有给老张扛活的。老张头儿就天天喝着小酒,美得不得了了。
开始,大家都认为老张头儿捡了个大便宜。可是,老张的鱼就有人能偷出来,冬底打出的鱼很少,卖个平账就是赚钱了。那年头挨饿的人多,想去张家钓几条小鱼吃。老张家一窝子都不许,轻则骂,重则打。就是这样,也没挡住丢鱼。
老张头儿派儿子们夜夜去看护,他们在夜里,不仅听不到有鬼怪喝令偷鱼贼,还会被偷鱼贼打得鼻青脸肿的。往小庙供奉再多的鱼,也没有啥鬼怪和神灵保护他家的鱼丰收。
都说,自从老张家住进筒子沟后,那里的鬼城和鬼集都不存在了,反成了山魈和妖怪的天下。
有的老人儿也不是从哪里听来的,说这筒子沟的鬼城和鬼集,都去了平江城了。因为,这党家人在鬼集上,是有胆量也肯花钱,去买小鬼们的鬼东西,这里的鬼城和鬼怪们,见损失过大,也斗不过党家人,从此离开了这个憋屈的筒子沟。也不知这个说法,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