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耿姑娘和憨姐坐着能颠死人的骡车上,跟那几个当兵的走了有一个月,才到边塞的均州府。
到了均州府,耿姑娘才知道,二姨太所言不虚,但凡你神情稍微一恍惚,或是有意细心一下,就立刻能看见各色各样的鬼怪,在四处游逛。
当地的军民,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就连梅帅也是心知肚明,这是多年就存在的现象。是因为这里自古就住军有战事后,在此死亡的军人,无法魂归故里,就以鬼怪魂灵般地在此游荡着。历朝历代,都给死在这里的军人,举行过祈冥福礼。因此,所有的鬼魂很安定守礼,只是有些吓人,但不害人。当地人也宽容这些鬼魂的出现,都见怪不怪了。多少年来,在此戍边的军人,都跟这些死在塞外的鬼魂,处得是相安无事。
耿莲知情后,也就不怕了,做好梅帅的饭菜,就想法偷看鬼怪都在干些啥。按照当地说的法子,点上香,眼睛紧盯着袅袅升起的香雾,不一会儿,就能借着烟雾,看清哪里有鬼怪,他们都在做什么。虽然影像有点飘忽不定,但都能从这些鬼的行为上,清楚的知道他们都在做些啥。
耿莲经常拿看这些鬼怪的所为当乐趣,虽然有些胆突地很紧张,但也觉得比在内地梅家时时刻刻要防范他人的算计和无故的被伤害要好过多了。瘦弱的身体竟一天天地健壮了起来,也活泼了起来,还经常给憨姐学着鬼怪的样子,然后好看憨姐是怎么地傻笑。
一天,耿莲和憨姐在后厨收拾碗筷,听到院子里时不时有“吧嗒吧嗒”声,耿莲就对憨姐说:“去看看,是不是下雨了。”
干旱的边塞要是下雨,是个难得的大事情。
憨姐回来说:“不是下雨,是一个白脸人和一个黑脸人,在下围棋呢。”
耿莲就知道,院子里又来鬼了。因为,这个厨房是个梅帅的私家后院,除去耿莲和憨姐,根本不会有外人进入。
耿莲就让干完活的憨姐去睡午觉,她要去看看下围棋的两鬼,到底都是啥模样。耿莲之所以要打发走憨姐,是怕憨姐粗门大嗓,妨碍她和鬼交谈,或是咋咋呼呼地吓跑了这两个鬼。
一出门,耿莲就闭眼先打了哈欠,是要以此卸去一些精神,把自己变得弱些。睁眼一看,就见在厨房的廊檐下,有一个穿白和一个穿黑的两个男子,在专注地下围棋。
感知到耿莲来了,一黑一白的两鬼也不抬头。
耿莲看不见鬼脸,就故意去遮挡光线。
穿黑衣的执黑子,首先不满了,抬起个没有五官的一个圆圆的黑镜片脸,对耿莲道:“俺眼神不大好,你就别在俺面前当亮了。”
黑衣鬼这样黑镜子脸,虽然没有出乎耿莲的意料,但耿莲还是有点害怕和紧张的。不过这种害怕和紧张,就像在梦中路过一个熟悉的墓地,紧张大于胆怯,一会儿就好。于是,又好奇地想看看白衣鬼是啥样,就挪步当在白衣鬼面前。
白衣鬼也不耐烦了,扬起个圆圆的白蛋脸,冲耿莲说:“我们图意你家这个院子安静,少有打扰。想不到,来了你这个有众蛇传功的厉害妹子,也不让我们哥俩下个消停棋。”
因为看了黑衣鬼的尊荣后,耿莲心里有所准备,看了白衣鬼的白圆脸,竟连紧张都没有了。笑着忙说:“要是图意安静,少有打扰,你俩为啥不在黑夜来这里下棋?我们都去前院睡觉了,那才叫个安静呢。”
黑衣鬼娇气地说:“要你说的。大黑夜的,哪儿哪儿都黑咕隆咚的,俺害怕黑。加上俺眼神不大好,黑子黑线都看不见,哪不便宜了白子哥了。让俺吃那亏,俺才不干呢?”
耿莲听后笑道:“哼!真是好笑,鬼还怕黑?想不到,一个围棋鬼也有这么多的心眼儿,还总想着吃亏不吃亏呢?”
一白一黑的两个鬼都看向耿莲,强调说:“围棋怎么就该没有心眼儿?我们虽然不是人鬼,但我们是久经军人们的体温和热情抚摸过的,天长日久也就有了人的智慧和人的心眼儿,最终成了这样废弃的围棋鬼。”
耿莲纠正道:“不对吧?你们有的不是人的心眼儿,是鬼心眼儿。”
白衣鬼说:“不跟她争论,咱得好好下棋。看哪一天梅帅闲了,好再找他下棋去。”
耿莲问:“你们也敢找梅帅下棋?”
黑衣鬼道:“咋不敢?不擀(敢)的是煎饼。”
耿莲问:“你们赢过他吗?”
白衣鬼得意道:“还别说。跟梅帅下棋,就我们赢过梅帅,其他的人和鬼,都还赢过梅帅呢。”
耿莲好奇了:“赢了梅帅,你们有啥好处?”
一黑一白俩鬼听了,打着唉声地直摇着头,难过地说:“梅帅喜赢不喜输的。他个火爆脾气,能有我们没啥好处?罐里的棋子,是越来越少了呗。”
耿莲就问:“我看看你们棋罐里还有多少棋子?”
两个围棋鬼赶把棋子罐紧护在了胸前,不给看。
耿莲不解地问:“为啥不让我看?”
黑衣鬼解释说:“怕再被你抓走一些,我们更玩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