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母鸡”这么一说,除去“二干巴”,其他人都表示:自己讲的鬼故事,都有自己的开解,无外乎是用表象吓唬别人,内情自知。
“大扁头”首先接过话茬说:“我讲的‘大白脸鬼’,是各地早已讲烂的鬼故事,就连日本都有这样的鬼故事,根本就不稀奇,也是不存在的。我所说的那个男‘大白脸鬼’,不过是他戴个大白口罩,外加额头帽子上的寒霜,猛一看,就像个‘大白脸鬼’。小尚媳妇是在敷面膜,敷着面膜的女人,特别像‘大白脸鬼’。不是我说,那些敷面膜的女人,要是出现在个黑夜的胡同里,准保会把她当成‘大白脸鬼’吓一大跳。就是大白天,有时猛一见,都觉得特像鬼呢。”
“六猴子”也有了感悟,大着胆子说:“至于,‘二干巴’遇见的‘火球鬼’,更不用说了。‘画家许’不是解释得很明白了嘛。关于那些脚步声和歌声,也不过是‘二干巴’在疲惫不堪和心慌意乱时,对回声的幻觉幻听罢了。”
“三晃儿”小心翼翼地说:“我讲的那个鬼故事,当地人,那可都说得有鼻有眼睛的,不足为奇。”
“六猴子”眨巴着小眼睛凑过来说:“兴许老营房那儿的人,就是当年军人的后代子孙。他们为了让捐躯或是屈死的先人们,都能有个好归宿,想让更多的人都去纪念他们,就互相间达成的共识,是以讹传讹,也不一定的。”
大家觉得有道理,直点头。
“二干巴”看了看“四蛤蟆”说:“‘四蛤蟆’讲的肥厨子,就是个杀人魔头,根本不是鬼。当今,哪有杀人卖肉的?大家吃得这张嘴,对猪、鸡、鱼都不馋了,谁还杀人解饿?‘六猴子”讲的那些小淹死鬼,拿来仔细一琢磨,也不过是,人们在经历酒鬼在醉酒后,失足落水而亡的一种假设吧?怕不信,再添点插秧,或是薅草的,你说是不,‘六猴子’?”
“六猴子”摇头道:“这个故事,是听我家最讨厌喝酒的姑奶奶讲给我的。”
身边的“三晃儿”便说:“这就对了嘛!你姑奶奶,最看不上你那爱喝酒的姑爷爷,可她又管不了。就拿不存在的小淹死鬼吓唬他,希望他能改改呗。”
所谓人多壮胆,鸡毛多了能凑成掸子(胆子),苍蝇多了也有气势。人越是胆怯时,越是想赶走恐惧,越是会利用话语和歌声,或是吹口哨给自己壮胆。于是乎,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自己的故事内幕。
“四蛤蟆”大嘴一张,声音还不小地说:“我讲的那鬼母子俩,真实版本是:彪老板害死老婆孩儿后,觉得是做得天衣无缝。他哪知,睡在他身边的小媳妇,从他睡梦说的胡话中,得知了一星半点儿的信息。然后,就假装冲着邪祟了,哭着把他害人的过程,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目的是想看一看彪老板的反应,好以此为把柄,把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发现彪老板会怕得恨不得钻地缝儿,口口声声发呓语,要绕过他。她便起了贪占财产,有了开掉彪老板,再嫁新人的野心。但没想到的是,精神有点儿错乱,意识极度惊恐得常常发癔症的彪老板,竟会发疯般地掐死了小媳妇。然后,一边自己拿刀砍拉自己,一边急切地说:‘我要彻底摆脱这种恐怖不安的日子,一了百了。’没几刀,就把自己给弄死了。彪老板不过是做了亏心事,不等鬼叫门,就自我了断了。过后,大家就添油加醋来编故事,不是鬼就是妖地瞎编一气。大家是故弄玄虚,是咋吓人咋来编。还不是想警示一下,那些心态不正残酷邪恶的花心男人,心里有个怕头,别再有胡作非为的想法。目的要告诉他们:善恶到头终有报。”
“五癞子”也开了腔:“这么说,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了?”
一句话,惹得大家是面面相觑,都看向了“画家许”,转而,又都看了画室。
“画家许”一脸的无奈忙问:“那为啥,镜子中会有鬼影出现?”
大家异口同声到:“就是呀,你问我们,我们还想问问你哪?”
“画家许”面对大家那种有点愤怒的狐疑神情,急切地摆手解释说:“我真不知道,为啥镜子里会有个鬼女。谁扒瞎,谁儿子。她真不是我画出来的,我敢对天起誓。”
大家就说:“好。‘画家许’,你真敢起这个誓,保证不是你耍的啥花样,不是在跟我们装神弄鬼,不是有意在戏弄我们大家,你就起誓吧。那样我们才信你。”
“画家许”跪向南窗户,对窗外的天空,举起右手,高声说:“我要是耍了花样儿,要是戏弄了大家,不得完寿!不得……”
大家不等“画家许”起完誓,忙拉起来,都表示:“信你说的是实话。我们绝对信得过你。别这样。你一这样,我们可真的害怕啊!”
大家坐稳后,又都屏息静气地不敢再出声了。想抽烟,也没有了。“老母鸡”竟打起了呼噜,但大家没有像先前那么吓的发抖,而是不客气地把“老母鸡”捅咕醒,反把“老母鸡”吓得一哆嗦。
“七鬼子”趁机犯难地说:“当前,不能解释的,就是‘画家许’镜子里的这个鬼女魅影了。”
“画家许”忙着就给大家赔礼道歉:“都是我不好。要是让你们随便进入画室……人多士气大,那鬼女也许就不会出现了。”
接着“大扁头”就埋怨起了“老母鸡”莽撞,“老母鸡”又埋怨“画家许”的显能,来了个圈埋怨。
“三晃儿”说:“谁也别埋怨谁,埋怨也没用。我提议,咱们人多,不能这么干坐着。困得心头直打闪,也不敢睡,遭罪啊!还是一起去看个究竟吧。兴许是大家都看花眼,根本就没有啥闺女魅影了。”
大家相互看了,那眼神,都怕被人小看是熊货,无奈地点点头,就相互拉扯着走向了画室。
探头探脑都往里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妇人的影像仍然飘飘悠悠地显现在镜子里,是真真切切的,大家根本没有看花眼。那美妇的模样真真的非常的秀丽好看,却没有一个人,敢到近前仔细地多好她一眼看。
十三,
既然鬼女的魅影不消失,又不能不顾情义扔下“画家许”一走了之,就老实地坐在客厅里好了。一旦困得不行了,“七鬼子”就提议大家去画室,看看那鬼女的魅影消失没有。
就这样,九个光棍直到听到鸡叫头遍时,竟是第六次起身去画室看了。
想不到的是,鸡都叫二遍了,那鬼女的魅影还在,只是变淡了,像蒙了一层纱,又像隔了一层帘子。
直到天光大亮,大家强争困眼去看,才发现鬼影不见。
九个光棍就来了精神,忙进去看究竟,细细比对着,看着镜子里映照出九个人的面庞和身影,还有画室里的一切物件,觉得终于是正常了,心里才轻松许多。
当他们再次仔细面向镜子时,九个光棍却清晰地在镜子上看到了许多略深于镜面的字迹,不细心就会以为是印花。字迹工整,如同打印上去的一样。
那些字是这样的:
“本以为你们都是些有胆量,不怕鬼怪的男人,看着你们也都没啥不良的嗜好,因同情你们这些鳏夫寂寞的生活处境,想给你们出个能解去凄凉,拥有温暖家庭的好主意。不想,你们竟都怕我这个本不丑陋又不妖冶的鬼女。本鬼女耐着性子,足足等了你们整个的后半夜,也没等来你们到近前,观看镜子中那些出现的字迹,白白浪费去了我的许多修行。更可恶的是,你们竟然还用烟的臭气来驱赶我。可见,世上打光棍儿的男人们,自有他该有打光棍儿的原因。你们作为男人,见到美女图都会害怕,真是可笑至极。活该你们打一辈子的光棍儿,活该!”
看了两遍后,字迹就淡化得无影无踪了。
九个光棍儿的后悔情形,就差拍大腿了,感叹道:“我们辜负了鬼女的一片苦心。”
九个光棍儿的困意也没了,却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谁也不可以把这件事,对九个以外的任何人说。回去都好好准备一些鬼故事,争取再次把这位鬼女的魅影,能讲和画出来。
这九个光棍儿,在后来的许多夜晚,依然是轮流地讲鬼故事,“画家许”画鬼画。他们无非是希望鬼女的魅影再次出现,好用写字的方式有个交流。
为此,九个光棍儿都不抽烟了,也不喝酒了。每次讲鬼故事之前,他们是漱口刷牙,甚至是焚香摆供。
可是,不论九个光棍儿怎么努力地可求一见,不论九个光棍怎么祈盼她再次现身,想恭敬地欣赏魅影红颜,那鬼女却再也没在镜子里幻化而来。
九个光棍儿真是失望后悔极了,时间一久,也就把这个秘密公布于众了。可是,听的人不太信,说的人却是信誓旦旦:“谁扒瞎,谁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