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者躺在草地,手指颤抖摸着那红玉坠,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心窍涌出的鲜红,是他为子的孝心,寸草春晖,心口的匕首,是他为酋长,曾欺压奴隶该得到的报应。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左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那是他的孙子,右手提着他儿子的头颅,被挖出的埋葬了三年的残骸,爷孙嚣张一生,竟死于奴隶手中。
他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眼眸映入母亲年轻时的容颜,她是草原最美的女子,却因美貌出众被男人掳走,飘零异乡,好在尸骨已回来。
虽然孙襄想要得到酋长之位,但毕竟是自己的孙子。
“是你。”
青年将孙襄的头颅放在孙景嵱怀中,握紧那匕首转了一个圈,一字一句尽数仇怨:
“我父被掳,我母来此寻他,得知我父已逝,用尽盘缠,成为你的侍女,她只犯点小错,你却让人将她扔到狼群中,我成了你的谋士,每一日,我都在谋如何让你死,看着你的骨肉至亲死在你面前,是我最好的谋略。”
青年容貌俊朗,似是江南温玉公子,他看着满手的血迹,那是大仇得报的印记,是挤压在心头多年的怨恨,是日夜思念母亲眼泪,青年仰天大哭,:
“母亲,儿替您报仇了,孙景嵱死了,他的孙子死了。”
李元漾看着草原竟出了如此多的叛徒,大怒道:“宣离?你也敢背叛草原,你不过奴婢之子,敢杀酋长。”
又看着李怀瑾:“梁王,你们真是一手好算计,屠尽我族有能力之人。”
在李怀瑾还是朔风月时,与穆锦安一起去看军粮,曾对张振光将军言:“孙景嵱身边那个宣离,瞅着是中原人的长相。”
张振光查明宣离的一切,得知他的仇怨,与其合作,宣离一脚踹在孙襄头颅:
“你为讨好耶律昌,让我去猎那白鹘鹰,我差点被啄瞎眼睛。”
李怀瑾那似神明高大的身躯笼罩在他头顶,如无数树枝交错构成巨大严密的网,从他这只小雀飞入林间时,早就盯准,无论他是落在哪根树枝,李怀瑾都能折断他双翼折断树枝,让他摔死。
他偷瞄一眼少年的眼睛,少年面具下那双极其深沉的眸子,比在位几十年的帝王还要威严慑人,更如他从未见过的飓风猛烈袭来,黑暗压迫致命一击。
李元漾的心跳似停止,他不敢再去看少年那双比鹰眼还锐利,比神龙还轻蔑的眸子,吞噬着他肮脏的灵魂,听着李怀瑾的每一句,都无比震撼:
“史司溺爱幼子,苛待长子,却不知,不患寡而患不均,后代绵绵常贵富,终死于子手。”
“李仁邦与尔季友伯兄,肝胆相照,却妄图弑父,他父十三引猛虎杀王,又杀猛虎,夺得王位,岂是他能轻易算计?孝悌忠信,当机立断,智谋过人,他一字不沾。”
“李节与尔为友,与吾为敌,吾救他命,签订契约,是为和平,保弑炎军性命,此为化干戈为玉帛!”
“尔等率四万三兵马,四方包围,却军心涣散,急于入吾阵,一败涂地,此为骄兵必败!”
“宣离为母报仇,巴图月为带母亲尸骨回洛城,乌鸦尚知反哺,何况有血有肉的人?此为百善孝为先!”
“宣离提点孙襄,孙襄鼓动耶律昌偷袭尔,孙景嵱包围耶律昌,尔灭耶律昌,宣离杀孙襄孙景嵱,此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兵不厌诈!”
“耶律昌拐卖人口,孙景嵱将人送入狼口,今日被他们看不起的奴隶杀死,此为冤业随身,终须还账!”
青年跪在地上,步步后退,他脸上满是惶惶畏惧之意,似是地狱恶鬼被天界战神压制,李怀瑾连鄙薄一眼的机会都不给,随手就能将他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