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书生看着妇人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老道士拍了拍布衣书生,说道:“公子看啥呢,都走远了。”
布衣书生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没看啥。”
“公子刚才挺身而出,贫道谢过了。”
老道士嘴上说得好听,却不见有任何表示。
布衣书生却好似当真了,连忙说:“道长客气了,在下什么都没做,不必如此多礼。”
老道士笑道:“公子什么都没做,却比做什么都有用,公子这情贫道一定得记下。”
布衣书生闻言,尴尬地笑了笑。
老道士没有因为夏小正刚才的袖手旁观而生出间隙,反而主动走到夏小正那边坐下。
布衣书生这时候也跟过来,意外地向着夏小正拱手一礼,主动开口道:“见过夏公子,在下方长青,久闻夏公子大名,无缘一见,今日遇见公子,不知是否有幸能坐下来,与公子同桌而食。”
夏小正比之那些路人,知道得更多,从那妇人刚来时的气势汹汹,到方长青出现之后的暗自窃喜,直至最后的狼狈逃离,他都看在眼里。再加上老道士先前的种种揣测,夏小正心里已经明白,这方长青就是老道士口里说的那个情郎。
老道士真够可以的啊,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吧!满心欢喜的期待一场,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虽说方长青当时什么也没说,但是在那妇人看来,应该已经什么都说了吧。想来那妇人现在恨这书生比恨老道士都要深,以后肯定也不会再去跟这个方长青幽会了吧。
夏小正瞥了老道士一眼,老道士装傻充愣,视而不见。
不知道为何,比之老道士,此时夏小正更憎恶眼前这个什么也没有说的方长青。
要是搁在平时,面对方长青如此明显的示好,夏小正肯定会笑着请其坐下,但是现在,他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恶心。
夏小正抬眼看了看方长青,不冷不热地说道:“不好意思,方公子,不凑巧,我们已经吃完了,正准备离开。”
听闻此言,方长青脸色晦暗不明,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既然公子已经用完食,在下也不好再邀公子同食,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有机会再一起叙旧。”
“方公子不在这里用食了?”夏小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找补道。
“不了,刚想起有个朋友找我还有点事,被刚才的事一闹给闹忘了,朋友还等着在。”
“行吧,那方公子慢走。”
“……”
夏小正看着方长青离去的方向,想来自己是把这方长青给得罪了吧?
“你怎么知道是他?”夏小正似是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老道士装模作样地一边在那屈指掐算一边说道:“掐指一算。”
“这羊肉汤的钱你自己给!”
“别呀,贫道清贫得就剩身上这件破道袍了,公子总不能让贫道把仅有的道袍抵给店家,光着身子出去吧?”老道士一副可怜兮兮的摸样。
“也无不可,反正光着身子的也不是我。”夏小正淡淡地说道。
“行行行,”老道士到底是先认输了,“你是爷,也不知贫道是造了多大的孽,才会遇到公子你。”
老道士把手一挥,叫道:“老板再来一碗羊肉汤,十个馍馍。”
“你……”夏小正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道士笑道:“吃饱肚子,才有力气说话,刚才吃的那些,经那妇人一闹,早就没了。”
羊汤很快就被端上来,羊汤冒着热气,上面飘着几粒葱花。
老道士在开动之前还不忘笑道:“又让公子破费了,贫道多不好意思啊。”
夏小正看着贱兮兮的老道士,真恨不得将其暴揍一顿,但是又有点有心无力。
“书生刚来的时候贫道就注意到他了,”老道士喝着羊汤嚼着馍馍说道,“同时那妇人也看到了,公子你是没有看到,他们两个刚对视时那眼神,真是羡煞旁人啊!”
夏小正没理会他的调侃,“你知道书生是妇人的情郎还敢拉他出来评说,就不怕他拉偏架?”
“赌咯?”老道士不以为意地说道,“贫道运气不错,最后是贫道赌赢了。”
夏小正看着一手羊汤一手馍馍的老道士,搞不明白这老道士到底是人是鬼。
夏小正深深地吸了口气,托这老道士的福,今日也算是看了一场好戏,也算不枉出门一趟。出来了大半日,身子有些吃不消了,他将一两银子放桌上,便站起身来。
老道士见状,连忙放下还没有吃完的羊汤,拉住夏小正,“公子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夏小正看着老道士,气笑道。
老道士嗫嚅道:“贫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怎么说!”说完一脸为难的模样。
夏小正直截了当,“那就不要说。”
“别别别,”老道士一听急了,拉住夏小正不放手,“公子是痛快人,贫道就不跟公子拐弯抹角了。贫道云游至此,还没有落脚的地方,想在公子府上借宿一晚。公子跟贫道能在这茫茫人海中相逢,刚才更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同食,说明贫道跟公子缘分颇深,公子也不想辜负了这天赐的缘分吧?”
夏小正看这脸皮比墙还厚的老道士,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笑。
“我觉得也是缘分不浅,”夏小正冷冷一笑,“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我是孽缘啊。”
“公子这么说就伤贫道的心了啊,”老道士满脸的委屈,“贫道对公子的心日月可见,贫道对公子的情义就如那悠悠江水,绵绵不息。”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夏小正腹诽道,看来我还是低估这老道士了,这老道士的脸皮不是比墙还厚,而是根本就没得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