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这操作把夏小正看得有点呆,见过不客气的,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这都还没开吃,就已经往怀里揣了?
夏小正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提醒老道士没有这样操作的。
老道士一脸歉意地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说道:“贫道看公子点了这么多,估计也吃不完,贫道常年飘零在外,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里,所以贫道这是为下顿做准备。”
夏小正看着老道士,心想:你这老道士真有这么惨吗?虽然长得确实不怎么富态的样子,但是看你这脸色有红有白,怎么看也不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样子啊!你莫不是在诓我吧?
老道士注意到夏小正狐疑的目光,旋即说道:“公子莫不是在怀疑贫道?”
“有点。”夏小正毫不掩饰说道。
老道士没有因他这么直白的回答而尴尬,反而继续解释道:“实不相瞒,贫道在此之前已经三天没有吃进一粒米了,如若不是遇到公子,再过个几天,贫道可能就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听老道士如此说,夏小正也不再抓着这点不放,本身就是准备给老道士吃的,老道士想怎么吃,想什么时候吃,都是老道士的问题;反正自此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不过越看这老道士越觉得这老道士像个骗子。
修行数十载,怎么着也有点道行吧?怎么就混到快要把自己饿死的地步呢?
夏小正想到刚刚老道士故作高深地说一切都是他自己故意为之,难道把自己饿到半死也是故意为之?
想到此处,夏小正不由得笑起来。
正在大口吞咽的老道士看见夏小正那突然诡异的笑容,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于是边咀嚼边含糊不清地问道:“公子因何发笑?”
“道长能掐会算,难道没有算到我在这馍馍里下了药?”夏小正说道。
老道士以为他会有什么石破天惊之语,现在放心了。只要不是突然变卦,让他自己来付这笔账,怎么样都行。他兜里现在是真的比他的脸都要干净了。
老道士对夏小正的话全无反应,继续吞咽着,直到把手上最后那点馍吃完,才笑着说道:“公子应该还等着贫道继续最开始的话头吧?虽然公子不相信贫道能卜卦算命,但是对贫道的那句‘故意为之’很是好奇,对吧?”
“这也是道长算出来的?”夏小正再次讥讽道。
面对夏小正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老道士却不如何生气,反倒自顾自地说道:“贫道若说是见那妇人今日有一灾,故此让那妇人闹上一闹,从而躲过灾祸,公子信否?”
“那敢问道长那妇人有何灾?又如何闹一闹就躲过一灾呢?”
“那妇人涂脂抹粉,甚是妖媚,一路走来,满面春风……”夏小正等着他说下文,但是老道士却戛然而止,话头一转,“公子你猜她当时向贫道所求何事?”
这老道士倒是挺会吊人胃口!夏小正腹诽一句后,揶揄道:“我可不是道长,没那掐指一算的本事。”
老道士见此倒是没有继续为难夏小正,接着说道:“妇人是向贫道问姻缘。”
老道士说完看了夏小正一眼,见夏小正没什么反应,继续道:“公子可注意到在那妇人不远处,一直有三个男人尾随其后?那为首男人神情甚是愤懑,手里还握有一砍刀。如若贫道没有算错,那男人便是那妇人的丈夫;那妇人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必是去幽会某个情郎。如果让那妇人跟那情郎幽会成功,定是一桩血案。经过这么一闹,妇人妆容也花了,好心情也没了,你说她还会去吗?”
夏小正看着老道士,说道:“道长你说的这些到底是掐指算出来的,还是凭着种种迹象猜出来的?”
老道士闻言,喝了口羊汤,故作高深地说道:“人的命运不是凭空产生的,它也是有迹可循的。就好比大夫把脉,在一般人眼里,脉搏只是一根跳动的线,可在大夫眼里,那根跳动的线却是那个人的心肝脾肺肾,是他的生老病死。”
夏小正闻言笑了,看来这老道士也不全然是个只会胡诌的神棍。
搁一般人,听老道士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解释,早就已经深信不疑,但谁叫他是夏小正呢,天生一身反骨,就喜欢鸡蛋里挑骨头。
“那涂脂抹粉的妇人可能只是想简单地逛个街?那三个男人可能只是正好跟那妇人同路?”
老道人对此不置可否,转而说道:“贫道给公子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位神医,其医术之高超,即使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病人,到了他那里,也都能被他医好;但是他却说他的医术跟他哥哥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于是众人不解的问他,既然他哥哥的医术那么高,为什么名气却没有他大呢?他就说他的哥哥总是在病人的病情初现端倪之时就看出病人病情的症结所在,然后将病人医好;而他只有等病人病情严重了,才能看出症结。”
说完,老道士又拿起他那油光锃亮的酒壶喝了口酒,继续说道:“所以公子不相信贫道的话,贫道也能理解。人们对于不曾发生的揣测总是抱有怀疑的态度,可是等事真的发生了,也就晚了,后悔也没用。”
夏小正泯然一笑,说道:“那妇人如若真是去幽会某个情郎,今日没有去成,还有明日后日大后日,她总还会去的;而他丈夫今日没有抓到,还有明日后日大后日,总有一日会被他抓到;如若真像道长说的那样,那妇人就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那一场灾祸。”
“公子此话说的早了些,如若不信,咱儿就等等看?!”
老道士这句话倒是激起了夏小正的好奇心,如果可以的话,他倒真想等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