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便是,他成功抓住了男孩的手臂,二人最终落在了同一片区域。
左侧空荡荡的衣袖沾了些泥土和水,正了无生气地皱作一团。它时刻提醒着格雷,若非巴克的父亲舍身相助,那么他恐怕会失去更多。
昏迷中的巴克脸上没有表情,往日里那些孩童才有的生动与夸张的神色化为平静,让他看起来更加接近他的父亲。
格雷回忆着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中年男子,短暂的并肩作战便让他感受到了对方那诚挚、勇敢、宛若太阳一般的灵魂。可众人成功撤入地下的时候,男子已然失去了生命。
自失血昏迷中恢复意识的格雷向村长询问男子的身份,得知其是村中的猎户,向来都会挺身保护村民免受野兽的侵扰。
猎户仅剩的家人是个男孩。
能够下床走动后,格雷找到了那个男孩。他本以为男孩会将失去亲人的怒火发泄在他身上,早就做好了被责备的准备。眼角还带着悲伤的男孩自崖边窗口翻身而下,却向他真诚地道谢,称他为英雄。
往后的时日,二人相处甚多。巴克开始叫他“格雷大哥”,向他请教战斗技巧,向他倾吐内心的部分想法。
虽说隐隐成为了授业者的角色,格雷却认为自己得到的更多。无论是对巴克父亲死亡的歉意,还是对于未能自恶兽口中救下更多村民的痛心,甚至是丢失一臂后的短暂失意,与男孩相处的时光都令他纾解甚多。
对于男孩在遭逢大变后想要成为冒险者,走上能力者之路的想法,格雷隐隐间有所察觉。所以对于巴克在进入矿洞之前所说的那番话,格雷惊讶的就只是男孩选择的时机。
然后他便下定决心,要尽全力支援巴克作为冒险者的首次振翅。
“咳!咳!”
冰凉的岩泉水最终起了作用,男孩自昏迷中苏醒,有些被呛到。他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四顾:“我们这是掉下来了吗……其他人在哪?”
“一番天旋地转后还能立马搞清楚状况,说不定你真有做冒险者的天赋。”格雷一边称赞巴克,一边将他拉起。不知是不是由于太过生硬,男孩未对格雷的鼓励作出明显反应。
格雷继续说道:“我们和克罗斯冒险团失散了,渡鸦们也不见踪影。你先活动一下手脚,看看有没有不适的地方。调整好状态我们就去找其他人。”
“好嘞,格雷大哥!”巴克从善如流,原地蹦跳起来伸展手脚。
格雷笑着自大腿侧面的夹层中抽出一柄小臂长的短剑,递给巴克:“本想等事件结束再送你,可眼下形势扑朔迷离,说不定就会遇到危险,你就拿去防身吧。”
巴克接过短剑,惊喜地端详起来。这是一柄兼具实用与美的武器,剑柄与护手由银色的金属打制,考究的装饰延伸至同色的剑鞘之上,入手温润称心。藏在鞘中的锋刃色作蓝灰,锐利且光洁,哪怕是在昏暗的地下也能一瞥其上那致密优雅的纹路。
“试着释放你的魔力。”
巴克照做了。他的魔力运用才初窥门径,量也只是堪堪超出普通人。射箭时抽取魔力增幅算是近乎本能的水到渠成,可面对其他武器,他所能释放的就只是微弱且晃荡的一点。可就是这一点摇摆不定的魔力,触及短剑后便自然而然地攀附而上,成为剑刃之上一片流转的微光。
“这柄剑铸造的时候加入了数种魔力亲和金属,这使得新手能力者也能轻松上手使用它,同时提供一个学习魔力控制的参照。”
“这么贵重的武器,真的要送给我吗?”
“嗯。希望它能帮助你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冒险者!”
“格雷大哥,我……”巴克欲言又止,格雷却只当他是孩子心性下难免的羞赧,没太在意。
二人振奋精神,开始在洞窟中穿梭。
也许是因为收到礼物的喜悦,格雷觉得也可能是作为一名小小猎人,男孩自觉自己积累的经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巴克自信且精神抖擞地要求走在格雷前面指引方向。
格雷本想先由着男孩施展,待到情况不对再加以纠正,没想到渐渐地,竟真出现了走出洞窟的征兆。
而且,流动的空气里隐隐传来了交谈声。
两人循声而去,那边立着的正是派恩和数名黑甲的渡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