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饶的海兰尔平原自雪山脚下绵延至大陆最南端的翠森,以充沛的河流和肥沃的土地供养起为数众多的人类王国与城邦。
列车在海兰尔平原上的行驶速度更快,停靠的站点却也更多。各式各样的货物与旅人依托这些站点流向大陆各处,推动着整个海兰尔平原欣欣向荣。身处其间,除了能感受到由飞速发展的魔晶工业构筑出的繁华,还能体会到迥异于冰原之上的拥挤。诺赛德不喜欢拥挤,陌生的人们于旅途中产生的喧嚣甚至会让他觉得眩晕和烦闷。幸而沿途风光旖旎,他又是个能久久凝望窗外且不会感到腻味的人。
时间如海兰尔原野上的奔马般流逝,数日之后,几经换乘的记录官终于回到了大图书馆。
虽然名为大图书馆,列车停靠的地方却是一座城。
诺赛德走出站台,入眼是由斑驳石材堆砌成的房屋和道路,建筑之间错落着秀美的植被,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只是条舒适惬意的街道。这样的街道有很多,它们整齐致密地排布在一起,构成了大图书馆最外层庞大的聚居区,被称为外城。居住在这里的不全是大图书馆的相关人员,全城的物资流通大都在此进行,巨量的贸易支撑起大图书馆的日常运转,也为不少人提供了生计。
自外城向内,穿过一圈由数十米的高大树木与青翠草地组成的分隔带,便能进到被称为内城的研习区。这里树立着一座座雄伟的白塔,楼宇古旧却典雅,大图书馆里的学者与学生生活于此,夜以继日地进行着学习与研究。四条宽阔的大道将内城划分为四个区域,行走其上,目光与道路的尽头便是大陆上最雄伟的建筑之一。
所有人在初次看到大图书馆的时候都会生出强烈的空间错位感,因为一路行来的高塔、巨木乃至广阔的外城,在数百米高的大图书馆前都形如孩童的玩具。曾有人将这座位于海兰尔平原中心的城比作一只仰望天穹的眼,大图书馆便是这只眼的瞳。
这座恢弘的建筑以纯白和天青为主色调,或许是因为建造者为天穹教会,外观和布局与大陆上的诸多教堂相比亦是极致华美。但它散发来的气质却是纯粹而理性的,留在人心中的那压倒性的印象就如同知识这一概念的化身。
内城四条大道的终点便是大图书馆的四个入口。这些入口高数十米,看不见实体的门扉,却于周边镌刻着栩栩如生的雕塑。依据雕塑主体的不同,这些门获得了不同的名字。诺赛德立于东侧的翔龙之门前,头顶精雕细刻而成的展翼巨龙优美、矫健且神圣,全然不同于冰海之上的黑龙。和以往一样,他一抬头,便会觉得这巨龙雕像正与自己默默对视,如有生命。
迈过大门,便进入了一条令人联想到星空的甬道,其间清风吹拂,如梦似幻。前来参观和阅读的普通人只会惊叹于这条道路的美丽,身为大图书馆的一员,诺赛德却很清楚这景象意味着什么。大图书馆在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失窃事件,亦从未有人入侵成功,依靠的是天穹教会布置在此的结界。这条星空甬道便是结界可供感知的一小个部分。
甬道之后,巨大的室内空间将会填满每个造访者的视野。作为大图书馆的开放区域,这里的书籍浩如烟海。若是没有指示牌和工作人员的引导,仅仅是散落于地的书堆和平常的书柜,都会成为一个巨大的迷宫。更惊人的是那些供能力者阅览的书籍,存放它们的书柜如同外界的建筑物一般巨大。这些书柜型若一座座半开放的高塔,虽有平台和走廊飞筑其间,如何取书一事却一直是一道考验。
诺赛德在此间度过了数年时光,早已不会惊叹其宏伟。但他每次见到书山间由魔晶灯散发的点点柔光和点缀四方的清新绿植,都会获得内心的平静。仅是行走其间,寻一地静坐翻书的念头便自然而然地滋长了出来。
“留待以后吧……”诺赛德心想,胸口星辰与书卷的徽章处激发的魔力路标正指引着他寻找可用的虚空阶梯。
大图书馆开放区域以外的部分都需要通过虚空阶梯到达。这些地方或是存放着珍贵的书籍与资料,或是正在进行重要的研究,坊间亦有着存放着天穹教会宝藏的传闻。诺赛德久居其间,却也不知全貌。至于虚空阶梯本身,可以视为大图书馆内部的跨层移动方式。据诺赛德所知,无人能够把握虚空阶梯出现与开放的规律,大图书馆的相关人员依靠象征着大图书馆的星空与书卷之徽章选取好目的地,进而到达开启的位置,其他人员则需提出申请才能获得临时的使用资格。
这条虚空阶梯的入口开在了角落里的一副书架背面,随着诺赛德进入其中,流淌着五彩光晕的深黑色大门旋即关闭。大门内部,是一道纯白的阶梯,四周一片虚无。诺赛德曾经计数过,无论目的地怎么变更,需要跨越的台阶数都是一百。
虚空阶梯的尽头,随着深黑色的大门再次开启,诺赛德来到了一条洒满阳光的走廊之上。走廊非常宽阔,两侧加起来却只有三个房间,其余区域种满造型奇异的花草灌木,也不知是何人在打理。透过走廊尽头的巨大琉璃窗,映入眼帘的就只有蓝天与云朵,提醒着看客此处的高度。走廊右侧的房间很大,走进去就会发现里面满是书架,诺赛德成为记录官后需要的大部分资料都是在里面寻得的。走廊左侧是两个房间。诺赛德的目的地是远离琉璃窗的那间,银色的金属于门上勾勒着一排闪亮的文字:翔龙之心-69-1。至于剩下的那间,目前似乎并没有人使用。
诺赛德伸手按住门上的蓝色晶体,魔力检测过后,似木又似石的红褐色房门缓缓开启。这是独属于大图书馆记录官诺赛德的一角,所有记录都于此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