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孟耀章着急着把他拉进书房询问在盛家的事情，生怕他有的地方做的不周到而得罪人。少汝将盛宥锡父子找他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当然夜里和宥钦一起聊天的事儿则不提及。

听到盛长玠对自己儿子极为赏识，作为父亲的孟耀章也颇感骄傲。他微笑着说道：“少汝啊，你没有做错。正所谓做生不如做熟，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转行的好。况且东家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也不能不顾这份恩情。”

“正是。”少汝道：“孩儿还是对票号比较感兴趣。”

“啊，对了。”孟耀章问道：“你真的想好要去徽州任职吗？”

孟少汝郑重地点头道：“是啊。其实盛老爷说得也没错，我在平遥确实没有多大作为。上头有四大掌柜，将来大少爷、二少爷都要相继接任，实在看不到孩儿出头之日。还不如放我出去，到处闯闯说不定不出三五载我就能衣锦还乡了呢。”

孟耀章深感此话不假，儿子要在平遥总号任职的确无法施展拳脚，但是让他出去当掌柜的一任便是八九载，这么多年孩子不在自己身边，着实有些担心。他看着少汝，他的眼睛中透露着坚定。“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在东家面前也帮着说说吧。希望能让你如愿。”

“谢谢爹。”少汝听了满心欢喜，父亲显然已经默许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孟耀章说道：“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少汝道：“什么条件？”

孟耀章道：“如若东家俯允，你一去便是八年必须要把婚事给办了。这样为父才放心。”

“成亲？”少汝愣了愣，这事儿倒是没有想到。

孟耀章说道：“就算没有这件事儿，你的亲事我也打算今年给你定下来。算命的说你不易早婚，不过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大少爷比你小一两岁也已经成亲了。”孟耀章捋了捋胡子道：“如果你真的去了徽州，有个妥贴的人在你身边照顾着你，为父也放心不少。”

少汝沉默半晌，若要离开平遥远赴徽州那至少也要五六年，现在他十九岁到时候就是二十五岁左右。若不是之前有居士说他和妹妹都不宜早婚，估计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就要成亲，离开父亲最少五六年，婚姻大事的确是件棘手的事儿。那么如果最后东家没有答应呢？就算如此少汝也知道自己应该尽快成家，尽快让自己拨乱反正。

看儿子沉默不语，孟耀章以为他有异议，于是拍了拍他道：“怎么？不愿意吗？”

“哦，不是。”少汝收回神思道：“爹说的是，我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凭爹您作主。”

孟耀章对于少汝的爽然答应倒是有点吃惊，他顿了顿后道：“好，我尽快让人准备。”

父亲离开后孟少汝略有沉思，他向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要做什么，唯独这次他不知道婚姻会带给他什么，他只知道尽快娶一个妻子能让自己定心，至于是定什么心少汝心中一闪而过，连想都不敢去想。

“你要给少汝完婚？”秦敦诚一听到孟耀章的话便笑了起来，“好事啊！好事啊！我马上让汪嬷嬷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孟耀章谢道：“那就劳烦东家多多费心了。不求女家有多富贵，只要人好就行。”孟耀章知道秦敦诚人面甚广，找他帮忙说不定能给少汝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妻子。

“少汝这孩子我真是喜欢的紧，若是我有女儿一定嫁他。”秦敦诚笑道：“这次我要看看是哪家的女儿有福气嫁给少汝。”他拍拍孟耀章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快给你答复。”

“多谢东家。”孟耀章作揖感激道。

孟耀章刚要转身走秦敦诚就叫住了他，“耀章，你等一下。我想这件事还是要同你说一下。看看你的意思。”

孟耀章止步转身道：“东家，什么事？”

“就是关于少汝去徽州的事情。”秦敦诚说道：“我考虑过了，既然少汝有这个心思，那就让他试一试。反正徽州的分号并不是很大，就算不成让他磨练磨练也好。”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少汝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确实有才能，一直留在平遥总号有些屈就了。”

孟耀章尚未开口替儿子的愿望说话，东家倒是自己提了出来，欣喜之余倒是有几分莫名的失落，可能是担心儿子离自己太远的关系吧。他再次作揖笑道：“谢东家给少汝这个机会。”

“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你的意思。”秦敦诚看着孟耀章道：“这事儿是少汝自己提出来的，你是否同意？耀章啊，这一去毕竟是很多年啊，你身边就一双儿女，将来女儿定是别人家的人，到时候儿子与你隔着千山万水，你这个做父亲的可放心得下？若换作是宗禝或者宗祁，我定然放心不下。”

秦敦诚这番话倒是说到了孟耀章心底里。妻子早故，他亲手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当然是放心不下的，更别说少汝是孟家单传的独生子了。不过少汝他的心愿孟耀章也很清楚，两者之间他选择了尊重儿子的决定。

看到孟耀章迟疑秦敦诚便道：“如果你放心不下，那么就让我来当这个不尽人情的人吧。驳了他的请求，让他留在平遥。”

“不！不！”孟耀章忙说道：“还是恳请东家俯允了少汝的请求吧。这孩子想出去闯一闯，能闯出什么名堂来是他的福气，若是碰了钉子就当作是教训吧。我这个做爹的总不能扶着他走一辈子。”

秦敦诚捋须微微点头道：“耀章啊，在调教孩子方面，我不得不承认没有你那么有气魄。宗禝和宗祁两个至今还无法担当大任，可见在教导孩子上我并不成功啊。”

“老爷过虑了。”孟耀章知道秦敦诚票号生意做得再好，心里唯一担心的就是两个儿子是否能够继承祖业，特别是宗禝少爷。他忙安慰道：“宗禝少爷和宗祁少爷年纪还轻，慢慢地会明白东家的苦心的。”

秦敦诚叹道：“希望宗禝能早早儿地明白，别再任性妄为了。”他忽然抬头看着孟耀章笑道：“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少汝。你回去告诉他，等这次戚掌柜回来述职之后就让他去徽州分号任职。”

“是。”孟耀章说道：“那么还要请东家费心，我想在少汝离开之前把他的终身大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