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被天狗附身了!”
这个消息在江户城的暗处流传出来,血裔们议论纷纷,怎么也没想到权倾天下的将军居然会被妖怪附身,这样或许也就解释为什么将军会突然颁布那所谓的《生类怜悯令》。
远在京都的阴阳寮旋即昭告天下(指血裔界):诛天狗者,赐八酒盅。
八酒盅是可以提升血统的炼金秘药,据说效用强大到可以代替进化之路上的一个代价,是血裔们最渴求的东西。
游廊主人接下了这个任务,不管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自己,他舍弃了自己的爱人。
没有人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只知道她在游廊里的外号是“妖怪”,因为她有着妖怪一样的美貌,像妖怪一样神秘、妖冶、鲜艳、让人着迷。
按照计划她将成为将军的妾室,依靠对妖怪天生具有魅惑的“灵躯”吸引他们夺舍自己,最后由前来拜谒将军的游廊主人完成刺杀。
刺杀令是女孩对游廊主人说了很多年的“早安”。
那是个樱花如幕,歌声匆匆的早晨。
中奥宾客如绸,鎏金色的瓦片折射出府邸的辉煌,前来向将军祝寿的宾客带着急匆匆地赶来,身后跟着沉甸甸的侍从,背着从各地搜罗的奇珍异宝前来进献。
游廊主人混在其中。因为商人的身份,他只能低着头,跪坐在竹帘隔开的筵席外,听那首由他所作,妩媚而华贵的音乐。
我想他那时的心情应该是激动又孤独的,激动那即将获得的宏大的权与力,孤独于即将失去的,某些孱弱的、狭小的美。
在将军的介绍下少女登场了。她很受将军的喜爱,由此招来御台所(正妻)的嫉妒,大奥里的女官们私下评价她‘妖貌邪僻’,百姓也说她是将军的玉藻前,并把富士山上的落雷归咎到她的身上,应请阴阳师伏诛之。
于是我想象那时的她已经是个有着丰隆胸脯、纤细腰身的女人,她那婴儿般稚嫩的脸已经被将军那双筋节毕露的大手抚摩得有些粗糙了,黑宝石般晶莹的眼睛也开始带着世俗的尘硝。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喜欢在月光下看樱花娓娓坠落。
将军在身后出现,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却还是和孩子一样淘气把下颌枕在她柳枝般生怜的肩上,身上带着未消的酒气。
他的吻霸道而深刻,刀子一样割开她回忆的弦,耳鬓厮磨的时候也背着天下人的威严。
那双因为老去而僵化的大手一点点在她孩子样的肌肤上摩挲起来,她忽然很害怕,想要逃离,远远的离开这里。
“你是……他送给我的贺礼?”
将军半醉半醒的说,于是她不再挣扎。
她终究没有辜负那人嘱托的勇气。
悠扬的三味线声中,她螓首低垂,高举绣了三叶葵的袍绣,像在歌台舞榭中被他教的那样,在铺了金丝绒毯上飞旋起来。
将军鼓掌,府中立马一片掌声。
宾客们惊讶于女人的舞姿,虽说早知道这名侧室是舞妓出身,可这柔若无骨的舞姿着实不是一般人能跳出的。
“早安。”她突然说。
声音太小,一下子就淹没在暴雨般的掌声中。
只有他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