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服小姐带他们来到道路尽头,“后面就是真岛先生表演歌舞伎的地方,表演很快就结束,请二位稍等。”
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这是一扇高三尺长六尺的白纸屏风,比先前那一排屏风大上不少。用上好的金丝楠木作框,屏纸用朱砂和雌黄画了唐绘风格的《大蛇》。
黑云隐天蔽日,灭世的八头巨蛇耸立海岸,吐息间风雷滚滚,身前无数神祇倒在地上,血顺着潮水流远,把大海染红。它的对面,赤膊上身的须佐之男站在尸骨垒作的山丘,高举十拳剑,狂风火焰云浪将他包围,这位日本神话中象征毁灭的神祇将按照命运斩下八岐大蛇的脑袋,拔出天羽羽斩统领整个苇原中国。
隐约有弦乐与鼓声从屏风那头传来,伴着雷鸣般的掌声。掌声逐渐停下,和服小姐为他们拉开屏风,名叫中条爱的西装女经理早就在此等候多时。
看清女经理的时候两人身形一顿,中条爱捂嘴轻笑:“先生们,我说过,我们不久后会再见。”
在贵宾室与李彻拼酒量的美妇就是这座霸王屋的经理中条爱。此刻她换下和服穿上板正的西装套裙,垂髻也成了干净利落的盘发,额前长长一绺刘海垂入诱惑的深渊中。
“这里是老板的会客厅,也是他平时向宾客表演歌舞伎的地方。”
会客厅的布局很简单,像传统的歌舞伎剧院。一侧立着高大的舞台,一侧就是观众席,观众席边一条铺碎花毯的假花道。
说是观众席,实际连把椅子都没有,光明如镜的大理石地板映出无数道身姿挺拔的男人,全是黑衣黑超的黑道,刚才整齐划一的掌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想来是那什么风见组搞团建。
中间是四扇相合的白纸屏风,屏风下人影隐约,真有几分垂帘听政的韵味,此刻黑道们正寂静无声的从观众席右侧的假花道离场,似乎唯恐惊扰到屏风中的人。
“歌舞伎十八番中的鸣神,你们老板演的是云上绝间姬吧,那个击退鸣神上人救出龙神的女刺客。”李彻说。
舞台上佳人独立,她穿一袭淡雅的月白和服哀坐于地,像一束被斩断根茎飘零古溪的水仙。
她做举杯邀酒姿势,在故事中这是鸣神想与绝间姬行云雨之事邀她共饮。
自觉孤高的鸣神上人终究有凡人的欲望,对绝间姬做出饮酒的邀请,却不知女人早就藏匕于袖,只待龙神下落一出,便寒光乍出直取鸣神首级。
两人怔怔看着在舞台中舞袂飘扬的绝间姬。女人手中分明什么没有,说是喝酒,倒像是模仿喝酒。
但不可思议的,李彻恍惚间看见透明酒液打湿女人衣襟,滴滴水珠浸染雪白肌肤,曲线玲珑窈窕,酒液顺着喉结落下……李彻清醒过来。
南通真恶心。
“贵客前来有失远迎,是我这主人无礼了。”
画着女妆的真岛一在舞台上盈盈一躬,姿态谦柔却又透出几分英气。
这位霸王屋的老板据说已有四十多岁,依稀从妆容下却可以看出眉眼楚秀,相貌端然。如果没有喉结,倒真是个秀媚的美人。
在川渝蓉城说不定又是什么必吃榜榜一。李彻忽然这样想。
可嘴上他却说大丈夫大丈夫,老板你有什么好酒好菜好瓜好烟都端上来吧,还有我身边这位安田桑从1986年出生到现在还是个雏,能麻烦来个经验丰富技术好的么。
安田猛满头黑线,中条爱说:“李先生可真会开玩笑,安田君那么帅气,应该不缺女孩子喜欢吧。”
“我看贝儿就很喜欢安田君。”
她微笑,笑容也妩媚。
贝儿……两人面色迟疑起来。
那个女人现在还醉醺醺的趴在会室里,龙也光的电话拨不通,指望调查课的专员来做后勤工作是不可能了。
所以离开前李彻用二锅头掺伏特加灌醉了她,还让服务员严禁任何人靠近那间会室,可谁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醒来,要是被其他包厢的宾客听见一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