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得的吧?”崇珩淡淡地问。
重铭有些迟疑地点头:“认、认得,这是惜嬷嬷的发簪。”
“嗯。惜华——朕认识她,三十年了吧。”崇珩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朕以为她早就跟随她的主子去了,没想到还能再见一面。”
“惜嬷嬷,她……”重铭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陪伴他最久的亲人,是他最可信的人,但如今该怎么问出口?
殿中无人,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连杨林海都识趣地退了出去,顺便把周遭的太监宫女都赶到了殿外丈余远的地方。
“她告诉过你,你的真实身世吧,明哥儿?”崇珩目不转睛地盯着重铭的反应。
轰!像被一记重拳击打在心口上,重铭立刻伏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微臣罪该万死!”
良久的寂静,像被全世界遗忘了一样。
“你的死罪,惜华已代你受了。”崇珩说着,走到年轻人的面前,“起来吧!”
重铭的双肩微微地颤动着,缓慢地直起上半身,又站了起来,脸上尽是泪水。相对而立时,很明显,少年将军和中年皇帝已是差不多的身高。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经历过沙场血雨腥风的小将军,此刻仍然像孩子般的凄楚破碎。
皇帝把手按上了他的肩膀:“朕没有逼她,是她自愿为你牺牲的。你是大靖天家的血脉,断没有流落民间的道理!你的父亲,是高祖钦立的太子,是朕的皇兄;你的母亲,是朕的表妹,也是皇嫂。朕没有儿子,以后,崇明,你就是朕的太子!”
皇帝的声音越说越响,掷地有声。重铭压根还来不及处理刚刚失去惜嬷嬷的悲伤,陡地就听到了最后一句,再次被震惊得跪下了去:
“罪臣不敢!罪臣只求戴罪立功……”
“明哥儿!”崇珩一声呵斥,就叫他住了嘴,“仁德太子的谋逆之罪是先帝定的,但在朕这里,瑀皇兄始终是朕心目中的仁德太子!你难道,不想给你的父王平反吗?”
重铭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子之位何其尊贵,平反之说何其艰难,皇帝纵然现在没有子嗣可立,但始终还在当打之年,不愁将来无后,又怎么能甘心把东宫之位就交给自己的侄儿呢?
“臣……对陛下的宽厚仁爱铭感五内,只是臣确实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明哥儿,起来!看着朕的眼睛回答!——谁害得你家破人亡,你不想找到凶手吗?谁逼得你只能以一个侍从的身份屈居将军府十多年,你不想拿回你应得的吗?孩子,你肯从军中立功、一步步走回权力中心,证明了你的教养和能力。但如果有机会让你直接掌握权力,你的教养和能力才能尽早地发挥应有的作用!懂吗?”
重铭仿佛听懵了一样,直视着皇帝的眼睛,那酷似母亲的多情眼中,此刻散发更多的是惶恐和欲望交杂的情绪。
“告诉朕,你有什么特别想马上实现、又困难重重的愿望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