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忽然传来急速有力的脚步声,很快兵士争执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穆骋江留下给女儿把门的卫士都是亲信,没有元帅亲令是绝对不会放人进来的,但听上去,来人的口气也很坚决,非要进来不可。
阿重脸色一沉,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拍拍灵韫的手,起身去看。临到帐前,略一思索,又回到桌旁,将灵韫之前那个银甲面罩戴到自己脸上,这才阔步走了出去。
“何人在此喧哗?!”他的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贵气和霸气,“——云统领?你这是何意?”他掀开帐帘只见一个赤着上半身的年轻男子跪在地上、手里捧举着一把荆条,不觉一愣,定睛才发现这人竟是云鹤峰!
“鹤峰逞勇误事,连累少将军重伤。今早已率部将克奇鲁城余孽清剿干净,救出我父亲和其他受困部下。现特来向少将军请罪!”他说完抬起头来,竟是满含期待的目光。
确实受了些皮外伤的阿重将灵韫带回穆家军大营后,发现厌武已追至此地,开始为军士清毒,并布阵围剿克奇鲁旧城,便听从厌武和穆骋江的命令,留在营中照顾重伤昏迷的灵韫。
他知道奉命带兵去最后围剿克奇鲁、搜救云盛渊的是云鹤峰,也隐约听闻了他当时违抗灵韫命令,一意孤行要去攻城的事情,这才导致了灵韫不得不孤身犯险而造成现在这般后果。阿重委实恼恨此人,尤其意识到他还是与灵韫订过亲的合法未婚夫时,心里更是嫉恨,全因着穆元帅和法师、以及灵韫的脸面,才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表现出来。
“不必了,云统领请回吧!”阿重冷冷地丢下这句,就要转身回帐内,孰料衣袍猛地被这人一把揪住,竟是转不过去,不禁眉头一皱,“你做什么?!”
“阿韫,你打我吧!你狠狠地抽我,否则……我这样连累了你,我这辈子都难安心啊!”云鹤峰说得急切而真诚,看上来的目光都脉脉含情。
阿重听得那声昵称,忍不住咬起了牙关,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他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认错人了!”试图再走,可脚下这人不依不饶,甚至跪近了一步,嘴里仍旧念着:
“阿韫,我知道你真的生气了,我也是想帮你尽早除掉这群狼奴,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三年未见,少年少女都长了个儿,在铠甲的包裹下,身型差不多,久未接触的人是容易混淆。
云鹤峰还在仓促中琢磨着措辞,压根儿没注意自己抱着腿的这人已经是浑身紧绷,或者他其实感觉到了这人微微有些颤抖,但下意识里默认了这是少女的羞涩。于是猝不及防地,他被一脚踢出了丈余、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跟随着他的几个云家军校尉立刻扶的扶、骂的骂,冲将出来,只是有的朝阿重喊“少将军”、有的朝他唤“大小姐”,总之架势颇为压人,急得原本守门的几个穆家军亲兵忙挺身挡在阿重跟前。更有路过的将士们被吸引了注意力,驻足看过来。
阿重的眼中几乎冒出凶光,突然郑重地转回身来、朝着他们,同时轻轻地拨开这几个亲兵,一步一步地走到云鹤峰的身前,缓缓地摘下面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