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峰!”他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也来不及去顾及青梅竹马的面子,啐了一口,吩咐身边露出犹疑眼神的穆家军亲随:“你们尽快撤退!嘱元帅飞书我师父,情势危急!”说罢,他也调转马头,奋力去追云鹤峰。
他终于想起这是什么局面了——和厌武药庐的书阁里收藏的一本毒阵奇术里的“魇风阵”如出一辙!军士一旦感染布阵者借风散布的迷神粉,轻者昏迷失力数日,重者将在以后的睡梦中沦陷梦魇,被布阵者控制而作乱世间!
这显然是一种禁术,连书阁里的那本也只是手抄本,并且只列了施术法,却没有写解术法。他简直不能想象如果这里有人中招,而在将来成为北狄人的夜傀,将对大靖造成何等深远的危害!这样想着,他顺手从怀里抽出一张符纸,念诀掷出,立刻化出三百勇士,先于云鹤峰他们杀将至克奇鲁城门内,随即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就有狼奴呲牙咧嘴地持刀冲了出来。
小将已经策马追上了云鹤峰,银枪横到他胸前逼停了他的坐骑,厉声斥道:“我领大元帅阵前授命,你为何违令送死?!此阵毒性,非常人能抵抗,你会害死大军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不擒贼擒王、趁早遏制狼奴毒计,才是引狼入室!”云鹤峰反驳,竟是言之凿凿。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先批的几十个狼奴突破了那三百幻兵的抵挡,围攻上来,而跟随云鹤峰的十几个战士中开始有人被毒风浸染而栽下马去。
小将好不愤恨,再次以符纸化兵,为自己和云鹤峰等人画出隔离圈,并掏出身上仅有的解毒药发给他们。“快走!我来断后!再熬下去,我师父来了都救不了大家了!”他看云鹤峰还要争辩,猛地用银枪扎了对方的马屁股一下,神经已经过于敏感的坐骑立刻载着人扭头奔驰而去。
草原上的风把云鹤峰的呼喊声吹散了,他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符兵的战斗力自然抵不过血肉之躯的真狼奴,他必须认真面对眼下的生死之局!穆家枪耍得飞起,狼奴一时还无法近身,但包围之势已成,他只是听不懂北狄的语言——他们在吵吵什么?
厮杀间像回到了西羌的山里,和阿重一起练武、单挑化出的千百符兵。可原来真刀实枪的战斗是如此惨烈,根本容不得一丝残喘!
因为没想到狼奴会用毒至此,这四天来收治恶疫已经消耗了她大半的精力,根本来不及准备更多的解毒药,而刚才她把此行剩余的通用解毒药都分给了云家军,她猜想,这副精钢打制的银甲面具或许早已抵御不住魇风阵的毒性,即将吞噬自己了——如果是真的,那尽早自我了断可能才是不成为穆家军后患的上策……
真可笑,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对最挂念的人却没能再说上最后一句话,他是不是能乖乖留在药庐继承师父的衣钵呢?他那么聪明,一定可以比自己做得更好……
胯下坐骑已经失力,她摔下马来,勉强用银枪支撑住自己。恍惚真的看见了阿重的身影,简练的缁衣在刀光里闪动,模糊的面孔藏在黑色的面巾后,不知道说着什么。
一个穿着短打的壮实狼奴跳到她面前,手里的短刀翻转,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你就是大靖军里那个会法术的人啊!”他突然迸出口音奇怪的汉话,嘿嘿地笑起来:“要不是可汗下令,我会直接把你这样的细胳膊细腿儿都拧断!”
灵韫尽可能地集中注意力,握紧了银枪,如果真的战死在这里,也好吧,不要给爹爹再带去后患。那大汉提刀砍将过来,灵韫举枪杆硬扛,愣是擦出了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