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沂知去世半个月。
她辞了职,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行尸走肉地活着,只知道哭。
卧室的枕头上还有他的气味,衣柜里满是他的衣服,还有她的。
闭上眼睛就是他,整夜整夜睡不着,有时候好像能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话,听见他平稳的呼吸……
她也从没和赵沂知提过。
偶尔她做饭或者收拾客厅,听着他回家洗澡时候浴室的阵阵水声,心里特暖。
因为她觉得,那是平淡生活该有的样子。
可现在,听见浴室的水流声,她冲过去推开门,空无一人……
她觉得,他还在。
可是这个房子再也没有他的身影,没有人再把她抱在怀里。
她隐隐觉得自己这样不对,却总是管不住,最后,干脆离开这个房子。
不知道去哪儿,就在海州的街道上走,重新把记忆里和他一起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然后,晕倒在承心街街边。
醒来是在医院,好心的路人叫了120,替她付了费用离开。
医生问她老公在哪儿,是怎么照顾自己老婆的。
她沉默着说不上话。
“你怀孕了知不知道。”
一句话,脑海炸了一片。
“什……什么?”
医生把孕检单递过去,她瞬间哭了。
大夫以为她不想要,给她教育了一顿,却没再提丈夫两个字。
她摇着头,去做了B超。
时间还短,其实看不出什么,只有一个小小的孕囊。
她知道一个人抚养一个孩子有多累,但当时根本没多想。
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从医院离开去了火车站,她暂时不想留在海州,更不能回那个家。
生产时,痛得她想一刀抹了自己脖子,躺在产床上,心里一遍遍念着那个名字。
他走后那半个月,她想过和他一起离开。
安眠药都买了,就是没有勇气。
但是,她还忘不了……
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和痛苦日夜折磨,她几乎崩溃。
要不是意外有了这个孩子……
她只有这个孩子了。
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才把他生下来。
是个男孩。
从襁褓就只有她一个人忙活。
上户口的时候,她想了一会儿,写下三个大字。
陈念昭。
念昭。
念赵。
想念……赵沂知……
她做着普通的工作,收入恰好维持和儿子的生活。
好在念昭很懂事,许是知道妈妈辛苦,从来不惹麻烦。
唯一一次,是因为他那未谋面的父亲……
读一年级的孩子,已经懂点是非了,他第一次在学校打架,把人小男生揍得鼻青脸肿,她从店里过去的时候,陈念昭被老师架着,还一脸不甘的模样。
她让他道歉。
“我不!”
很倔。
挨了一巴掌也不。
陈萤气急了,喊他的大名。
小孩明显颤了一下,就是不道歉,挣开老师的手跑回了家。
她站在办公室给人鞠躬赔礼。
回家找他的路上压着火。
一推门看见儿子趴在床上哭,一时心软了。
她问他为什么打架。
念昭抽抽噎噎地告诉她,“他们说我没有爸爸,说我是野孩子。”
陈萤愣在原地。
“妈妈,我是有爸爸的吧?我爸爸呢?”
她也哭了,头靠近孩子怀里,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对。
孩子可能是被她吓到了,一会儿抱着她安慰。
“昭儿,你有爸爸,你怎么会没有爸爸呢……”
她说,“你爸爸是个大英雄,他去保护世界了,他很忙,没时间陪着你,你能原谅他吗?”
“他,不是不要我们了?”
“不是,不是的,他很爱我们……他最爱我们了……”
那天她哭了好久,孩子都哭不出来了她还在哭,最后是念昭一个劲儿给她道歉。
她说,“你没错,我们昭儿没做错……”
是妈妈的错……
那次之后,念昭再没提过他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