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会最后一天的早晨,康达被尖叫声吵醒。套上外套后,他立刻往外冲,他的胃因恐惧而翻搅。在邻近的几户人家门前,有六个人带着凶恶的面具,梳高发,穿着叶子做成的服装,舞矛弄刀疯狂地叫喊。康达惊恐地看着一个男人咆哮地进入每户人家,很粗鲁地拉出全身发抖的卡福第三代男孩。
同样饱受惊吓的卡福第二代男孩子们纷纷站到康达身旁,他在其中一间屋子的角落瞪大双眼地凝视着,一顶厚重的白棉兜帽罩住了每位卡福第三代男孩的头。一窥到康达、西塔法和一群小鬼头,其中一位带面具的人便冲向他们,挥舞着矛,愤怒地叫嚣。虽然他马上转身回去做罩头的工作,但这些孩子早已吓得四处逃逸。当卡福第三代的男孩都已征召完毕后,就交给奴隶们——奴隶们会牵着他们的手,带领他们走出村门。
康达曾听说这些男孩子要送离嘉福村去接受成年男子的训练,可是他无法想象会发生何种事。这些卡福第三代的男孩随着指导训练的大人离去后,整个嘉福村笼罩着一层悲伤的阴影。往后的日子里,康达和玩伴们只一直谈论着他们所目睹的可怕事,和他们无意间听到更可怕的有关神秘的成年训练。早上,因为对记诵可兰经文兴趣缺乏,所以每个人都被教师敲头。放学后,跟随着羊群走到树丛内时,康达和他的玩伴们都试着尽量不去想一件令人难以忘记的事——他们就是下一批要被罩上头巾,踢出村门的人。
他们都已听说那些卡福第三代的男孩整整过十二个满月才会回来——可是那时已成为男人了。康达说有人告诉他这些受成人训练的男孩每天都要遭皮鞭。一位叫做卡拉漠的男孩说他们会被迫去猎野兽为食;西塔法说他们夜晚都被单独送到森林里,然后自己找路回来。更惨的是——他们当中没人提及——在成人训练中,他们的部分性器官会被切除。这使得康达每次要安慰自己时,反而更紧张。隔了一会儿,他们谈得越多,成人训练的阴影变得越恐怖,因此纷纷就此打住。每个人都尽量隐藏内心的恐惧,不想表示出自己的胆怯。
康达和玩伴们只有在牧羊的头几天显得手忙脚乱,现在都已驾轻就熟了,可是仍有许多事要学。他们开始发现他们的工作在早上时最艰苦,因成群的恶蝇叮得羊群直甩尾巴,四处乱窜,害得男孩们和随身的狗四处猛冲猛捉,设法让它们再归队。然而接近中午时,太阳变得炙热难消,连苍蝇也要找个凉快的地方歇歇;疲惫的羊群这时也会静下来乖乖地吃草,直到此刻男孩们才有偷闲的时间,好好地玩一顿。
至目前,他们已能纯熟地操纵弹弓——此外还能配合父亲为祝贺他们升为卡福第二代而送的新弓和箭——他们会花上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去射杀每只他们所能发现的小生物,如野兔、拨鼠、灌木鼠、蜥蝎。下午时分,男孩子会剥了当天猎物的皮,清洗干净,涂上随身携带的盐巴,然后生火烤起来,吃一顿津津有味的大餐。
天气似乎一天比一天热,每次出外到树丛里,那些飞虫很明显地越来越早停止叮咬羊群,飞去寻觅阴凉处,羊只也都跪下来吃枯于长草旁那点青绿的短草。可是康达和玩伴们几乎没注意到此种热度。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们还是玩得不亦乐乎,好似每天都是生命最兴奋的日子。在中午饱餐之后,大家轮流看管在吃草的羊群。其他人则是摔角又是追逐,有时只是彼此呐喊或是扮鬼脸。他们玩战争游戏,用粗厚的草茎互打互刺,直到有人高举一把牧草作为和平的象征,然后他们会用兔子胃里的东酉来抹脚以消却战斗的情绪。他们曾听祖母们说过,真正的战士是用羊的胃。
有时候康达和玩伴会与忠实的乌偻狗嬉闹——曼丁喀族饲养此种狗已有好几百年,因为它们是全非洲血统最优良的猎狗和守卫狗之一。若没有它们的咆哮,没有人会在漆黑的夜里去救将遭土狼杀害的羊只。可是当康达和玩伴在玩猎人游戏时,土狼不是他们猎取的对象。当他们爬行在晒干的高耸草丛间时,他们想象要下手的对象是犀牛、大象、豹和力大无比的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