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来宁和县城已多日。
这天临近中午时,陈瀚转悠到城门口,见衙差们拽着一串儿衣衫褴褛的人进了城。
队伍后面是几大车收刮来的资货,一如他当初被这些衙差抓进城里时的模样,这娄知县和他的爪牙们实在贪得无厌,竟然连穷到冒烟的百姓都不放过。
也是!那些聪明的,有些胆量的人早就迁往别处,没钱活不下去的早也逃荒去了,剩下的,眷恋故乡,还有些资货硬撑,倒也能压榨出点油水来。
当然绝大部分人还是那些已经绝望了的,只能听天由命的贫苦人家。
有道是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
想着挣这宁和县百姓手里的最后一个铜板,亏这位娄大知县下得去手!
为首两个差人,陈瀚一眼便认出来,正是杀害他爹的另外两人,他记得是那个面相凶恶的大胡子给自己老爹致命一刀,并拿了自家铁球。
这时候,陈瀚心中浮现爹爹临死前模样,那声音犹然在耳,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恨的浑身发抖,但他的理智仍克制着拔刀的冲动。
拿回来,拿回来,将那个黑铁球拿回来。
这是他爹临死前最后说的话。
这些杀千刀的衙差大摇大摆的牵着那些可怜的穷苦百姓往县衙去,一路打骂。
陈瀚就站在街旁冷冷看着他们,那两差人漫不经心的看了陈瀚一眼,咒骂着那些可怜人继续赶路。
害人害多了,连曾经害过的人都不认得了,陈瀚看着差人的背影冷笑,不久前,他也如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这般被串在绳索上走过这条街。
陈瀚小心翼翼的跟着,然后在县衙附近寻了个隐蔽的所在,躲在那里等那大胡子恶汉,然后跟踪他,看他家住哪里。
未将家传铁球拿到手前,还不能杀他。
县衙门内,衙差们在大门后的照壁前摆上了桌子,聚在一起吃喝起来,喝到兴头,便玩起猜拳游戏,吆五喝六,吵吵闹闹。
等到傍晚,衙差们吃喝的差不多了,才离开衙门各自回家。
那大胡子衙差东倒西歪的拐进弄巷里,显然喝了不少酒。
今儿小爷取回铁球,便送你这恶棍归西。
陈瀚将背后的破天刃长刀取下,悄声拉了出来,提在手里,慢慢跟在那大胡子衙差身后。
陈瀚还不能直接杀了这人,得跟到这恶衙差的住处,然后等这家伙卸了刀,要这家伙把铁球先交出来。
陈瀚尽量放慢脚步,在十几丈后面跟着,想这大胡子衙差醉酒,定然五官迟钝,此乃天赐的报仇夺宝良机。
"谁,谁他喵的在本大爷身后鬼鬼祟祟?"
那壮实的大胡子摇晃着转过身,醉眼朦胧的打量陈瀚。
坏了,被这醉鬼发觉了!
陈瀚大惊,下意识的将刀横在身前。
“咦?”
大胡子衙差探头打量,原本眯着的眼瞪了起来。
光线很暗,日落前的余光,将陈瀚手中的刀映的金黄灿亮。
既然对上了,那便在这里逼问这恶人吧。
想到这里,陈瀚昂首阔步的逼近那醉的站立不稳的大胡子。
“哼,小兔崽子,你好肥的胆子,竟敢拿把破刀在老子面前晃,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胡三刀的威名!”
说着,大胡子抽出明晃晃的腰刀来,左摇右晃的摆了两刀,霞光一映,光闪陆离,瞬间就把陈瀚那把晦暗的破刀给比下去了。
酒醉慢三分。
陈瀚一步步向那大胡子逼近,阴着脸冷笑道:"不管你平日里多厉害,今天你就是头醉老虎,看你还有没有本事伤人!"
大胡子一脸醉态,斜眼看他,哼哼笑道:“好狂妄无知的小子,老子不杀无名之人,说说你名字!”
“我先问你一件事,你告诉我了,我再告诉你小爷我的大名!”
“死到临头的家伙!”
大胡子嘿嘿笑了起来,晃了晃身子,提刀一指,喝道:“有屁快放!”
“前些日子,你到城南高家村去收缴粮食时,在一家杀了人,拿了那家一个黑铁球,那铁球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