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床榻上传来，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明明之前都已经气若游丝，甚至下一秒马上就要天人永隔的杜如晦。

此刻在喝下林易的药剂后，不仅重新醒了过来，甚至还能捂着胸口微微坐起来一些。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生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惊喜。

数月以来缠绵病榻，没想到都走到鬼门关前了，竟然也能绝境逢生。

一时间众人也顾不得向林易道谢，纷纷着急的向床榻前挤了过去。

“老爷，你的病终于好……”

杜夫人的话才说到一半，紧接着整个人却仿佛瞬间如遭雷击。

而那些忙着挤到杜如晦跟前的亲族们，脸上的欣喜之色，也全都跟着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杜如晦印堂发黑，两颊深陷，脸上更是一片骇人的蜡黄之色。

唯独那一双眼睛，虽不如之前那般浑浊不堪，但此刻却反而亮的吓人。

“老爷，你，你……”

杜夫人心中纵有千万句话，但胸口却像是被压了一块万斤巨石。

她口中哽咽，死死的抓着杜如晦的手，竟然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屋内的众人都以为杜如晦是回光返照。

又见杜夫人跪坐于床边，痛哭哀悸，情难自抑。

在场诸人仿佛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一时竟也跟着纷纷嚎啕大哭起来。

然而屋内的哭声一起，外面那些没资格进屋的下人们。

都以为是府里的老爷殁了，顿时也跟着一齐痛哭起来。

霎时间，竟是屋内哭，屋外哭，阖府上下数百人一齐痛哭。

悲难自抑，声传数里。

而杜如晦连日来本就浑浑噩噩，时梦时醒，如今好不容易清醒了一遭。

却见在场诸多家人都是如此作态。

心中顿时明白，自己恐怕已是大限将至了。

一念及此，心中似有万千思绪在此时一齐涌了上来。

他青年时便追随秦王，于他帐下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十几年来南征北战，如今终于定鼎天下。

而他不仅是从龙老臣，更有拥立之功，如今年不过四十许。

便已是当朝宰相，敕封蔡国公，真可谓光耀门楣，极尽尊荣。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叹……天不予寿。

杜如晦心中悲痛万分，但如今却也只能强打精神，当即出言喝止众人的哭声。

“荷儿，你且过来。”

他向自己的长子轻轻招了招手，准备开始交代后事。

而杜荷此刻亦是痛哭流涕，三步并作两步，扑通一声便已跪倒在他的面前。

“那个……诸位，我打断一下。

在下什么时候说过，杜大人一定会死的？你们都在忙着哭什么呢？”

林易有些无奈的揉着眉心，他的脑袋现在被震得嗡嗡的。

数百人一齐嚎啕大哭的场面，他这两辈子也算是头一回碰到。

简直就像无数只鸭子在耳边疯狂乱叫，得亏是有杜如晦让他们都闭嘴。

不然林易还真是连半句话都插不上了。

而这边他的话音才落，屋内的气氛也顿时跟着一窒。

霎时间安静得，就算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