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几乎没有小孩敢去那个汪塘,就是大人们也很少去,只有农忙的时候,干活的人多,聚在一起到汪塘边乘凉,洗洗手脸。
到了冬天,西南拐汪塘里干枯的芦苇和红草也很少有人去割,高高的枯草围在汪塘更让人感到神秘和恐怖。家里的大人都不止一次提醒过孩子们,千万不要去大田地西南拐那个汪塘去玩,说那里有妖怪,汪塘里有‘缠’,这个‘缠’经常在夏天的中午最热的时候出来,村上的老人们一直给小辈们传说着:不知道哪一年的夏天的中午特别热,有人蹲在汪塘边洗脸,看到水面上有一只很新的红花瓷盆从远处向这个人漂过来,这个人就很好奇,伸手想去够这只花瓷盆,花瓷盆一下子就消失了,那个人也不见了,据说是被‘缠’给吃了。
老人们一再嘱咐小辈们,千万不要自己去汪边玩,小孩子人多也不能去,更不要去那个有‘缠’的汪边,还一再强调,无论到哪个汪边水边,看到水里漂着花瓷盆、花手幅、荷花等,千万不要去够,赶紧离开。村上有夭折的孩子,也会被埋在那个汪塘边,所以,小孩子们是绝对不敢去那里耍的。
白芍家门口的池塘中间有一片凸起的土丘,村里人都叫它夹河滩,夹河滩一圈长着茂盛的芦苇,中间的一片草层中竖立着几颗练枣树和桑树,还有很多高高的树扑。通往夹河滩有一条村民从汪北用土培成的只能过一人的小路,夏天雨水大的时候就被淹没在水中,大人们经常吓唬孩子们,不要去夹河滩,说那里有会吃人的‘猫饥子’,红眼绿鼻子,四个大毛蹄子,专吃小孩。所以夹河滩就成了村上所有孩子们害怕又向往的神奇之地。
女人们很少过去,偶尔会有男人过去,到了冬天会有几位老头挎着粪箕拿着镰刀过去在边上砍些枯草枯树枝回来烧锅用。夹河滩中间的杂草差不多和树木一样高了,成年人到里面都看不到头顶,也很是瘆人。
不过夏天下雨的时候,汪塘里的鱼给比赛似的,从低水位的地方往高水位的地方跳,村里的大人小孩,也不管夹河滩有多瘆人,都抢着去逮鱼。
村里人管大池塘叫汪,汪边栽了很多柳树,住在汪北边的每家村民门口靠近水边的地方都铺着一两块石头,还有的用铁锨挖成一阶一阶台阶,这样方便村民们到汪塘里洗洗涮涮。
汪西面靠近生产队社场牲口圈的地方,村里人在汪塘里铺了一块三米多长一米多宽的大石台,负责喂牲口的社员,每天挑着两只大水桶到大石台那里挑水饮牲口拌饲料。夏天的时候,饲养员会把几头老牯牛拴在汪边的木橛子上,老牯牛蹲在汪塘里只把头露出水面,有时候会有麻雀停在老牯牛的又硬又尖的牛角上,老牯牛闭着眼也不去理会。
村里的妇女们推煎饼糊或者过年的时候要蒸馒头,都会把麦子用竹篮盛上挎到大石台那里去掏洗干净,再在软床上放上芦苇席,把洗好的麦子摊放开晒干了,再拉去面坊机成面粉蒸馒头用。
盛满小麦的竹篮一闷入水中,一层麦糠就会漂在大石台一圈,会引来成群结队的小鱼。小鱼们在麦糠里窜来蹿去发出“咋咋咋”的声音。有的孩子会用空竹篮捞几条小鱼回家掐干净,放点盐腌腌,再裹上一层面粉,小火一煎,两面亮黄,放上两瓢水一咕咕,铁锅一圈再贴上一圈过塌子,那真是好吃的不得了。
每到年底,快过年了,家家都要把脏了的棉被拆了,把被里被面拆下来洗干净。妇女们是最忙的了。她们三两成群用大木盆或者大篮子把拆下来的被里被面拿大石台上,用水湿透,放在大石台上撒几把碱面用长长的棒槌“嘭嘭嘭”的翻过来调过去的捶打着,揉搓着,然后再放到汪塘里不停地涮来涮去,再放到大石头上用棒槌捶去水,两个妇女搭伴一人拽一头使劲的籀,直到籀不到水,两个人一人撑开一头,使劲抖了抖,然后理在汪边柳树上的绳子上晾晒。
小孩子们喜欢在洗好的被里被面间玩捉迷藏做游戏,一身灰土都涂到到洗好的被里被面上,大人们拿着棒槌大声训斥追撵,小孩子们玩起来,根本不听,头赶走,转脸又回来继续捉迷藏,气得大人们使劲的骂:“这几个小讨债鬼,俺非得找你妈治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