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辆越野车沿公路行驶,如同深海中孤独迷失的浮游生物。负责驾驶的枭哥目视前方,尤其警惕车头那片白晃晃的区域。后座,我和药蓠一言不发,静到车子运行的声音都好像被放大了。
窗外,无垠的星空与荒原飞速后退着……
我的手抓在皮椅表面,五指用力,指尖泛白,真皮陷出深深褶皱,忽然,好像有什么东西碰过来。
“别动。”我盯着窗外嘟囔。
可药蓠已然强势地撑开我的手,十指相扣,我终于由着情绪狠狠抓紧他。
“教过你用枪的,”他注视我,“还记得吧?”
“嗯。”
这时,前面的车载设备又“滋啦啦”响了一阵,再无动静,是枭哥在尝试联络姐姐,按理说,我们离姐姐的定位已经很近,她的通讯设备除非彻底毁坏,否则总该有些回应的。
“还是没用?”我心急如焚。
话音未落,车子一刹,我和药蓠猝不及防地额头撞额头,枭哥开门下车,就见前灯照亮的区域里站了一只小动物——
“走,”药蓠抓上手电,“下去看看。”
原来是一只皮包骨头的羊,“叮铃铃”它抬头,我吓得向后一跳,重重撞在药蓠胸前:“什么东西!”
这羊的脖子上赫然顶着一具空洞又狰狞的头骨,嘴部如同惨白的郁金香,弯曲的大角上系着红绸铃铛,它偏头,漆黑的眼窝正对我!
枭哥单膝点地,从地上捏起什么东西仔细摩挲,接着用力一扯,“叮铃铃!”羊角上的红绸绷直,骷髅羊朝着枭哥的方向走。
“被拴住的,”枭哥松手,起身,“绳子很长。”
骷髅羊停下脚步。
“果然,”药蓠冷哼,“那就顺着找过去,一定有人捣鬼!”
枭哥点头,与他擦肩而过:“小心,我留下看车。”
-----------
红绸蜿蜒在乱石间,我和药蓠嘴里叼着刀,一手打手电一手抓绳,时刻警惕周围。
无风的荒原静得诡异,有那么一瞬我恍惚以为自己在虚无中漫步,然而每一脚的触感始终真实,伴随石子、土地和杂草“沙沙”作响。陡然,风起,大漠的气息卷过脸庞,夹杂着来自远方的……铃声?空茫深夜里,那声音悠远空灵又急切嘈杂,透着一丝说不上来的邪魅。
“是拜寺口双塔的风铃?”我心里发毛,忍不住取下刀,回头看药蓠。
他微微蹙眉,不置可否。
不久,我们翻上矮坡,手电朝下,赫然照亮一圈被红绸缠绕的草扎人偶,没有五官,比真人臃肿,表面贴了许多黄纸——人偶中间,一道道挂铃铛的红绸绷得笔直,纵横交错,组成一个复杂恐怖的怪阵。
“呵,”药蓠取出刀,与我并肩俯视这些,“有意思!”
“你认得?”我脊背发凉。
“否,但它好像一个西夏文字……”他兀自蹲下,摸着下巴思忖片刻,抬起头转向我,“诸?”
我没有回答,此刻,一个让内心崩溃的直觉悠悠浮现,鬼使神差的……
“那里面,会不会是活人?”我抓住药蓠,直勾勾盯着人偶。
“不是没可能。”
“那,那,”我松开他,手耷拉下去,瞪大眼睛向下走,“那我姐……”
“等等!”药蓠一把拉住我。
“放开。”我异常冷漠。
“说错了,红色、铃铛都招鬼,从这个角度看,它并不需要活人或新鲜的尸体。”药蓠的手有如铁箍,“再给我点时间。”
我眨了下眼,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拍了拍他的手,他犹豫着松开。
“放心,但我们得赶快,万一这是真的……”我红了眼眶,咬紧牙关再说不出话。
“明白。”他掏出手机,径自对准铃铛阵,“发给枭哥。”
可就在他按下快门的刹那,所有草扎人偶一齐震动起来,铃铛阵疯狂作响,嘈杂刺耳,我们脚下的土坡也开始颤动,更加可怕的是,其中一个人偶上出现裂纹,“哗啦啦啦——”从顶部向下蔓延,好像有什么就要破壳而出!
“他妈的……”药蓠眯眼,左手护我,右手横刀。
忽然,远处一声巨响,耀眼的蘑菇云瞬间化作熊熊烈火,有什么爆炸了——